宋朝第一宰相与皇帝高级顾问的决战

赵普是大宋朝第一宰相。关于他的出身背景，史书鲜有记载，但肯定不是名门望族或者书香门第。有关史料表明，赵普是陈桥兵变的主要策划者，堪称足智多谋，功勋卓著。赵匡胤称帝后，很快将其提拔为宰相，朝政“事无大小，悉咨决焉”。赵普精于吏治，论才智无疑是出类拔萃的。但是他刚愎独断，专权乱政，容不得不同意见，对异见者极力打压。北宋末年魏泰《东轩笔录》记载：“赵普当国，每臣僚上殿，先令供状，不敢诋斥时政，方许登对。”故赵普为相九年，朝臣积怨渐多，引起了宋太祖的不满。在他的政治对手中，卢多逊是最具实力的一个。

卢多逊出身书香门第，家中四代为官，本人是周太祖郭威显德初年（954年）进士，这个时候赵普刚刚被永兴军节度使刘词辟为从事，算是个高级杂役。建隆三年，卢多逊以集贤殿修撰（六品）出任知制诰（草拟诏令），成为宋太祖的近侍。而赵普已凭借过人的才智协助宋太祖稳定江山，官拜枢密使、检校太保，地位远在卢多逊之上。开宝四年（971年）冬，卢多逊被任命为翰林学士（正三品），成为皇帝的高级顾问，此时赵普已经做了七年宰相。

《宋史.卢多逊传》记载，卢多逊“博涉经史，聪明强力，文辞敏给，好任数，有谋略，发多奇中。”他宦海历练多年，算是个很有才干的官僚。据说他曾叮嘱史馆官吏，将赵匡胤取阅的书目告诉自己，而后彻夜研读。等到皇帝问及书中内容时，他总能对答如流，由此赢得赵匡胤的欣赏（人多说卢多逊投机取巧，我认为这是工作态度。毕竟他是皇帝的侍从、顾问，职责所在）。不爱读书的赵普和博览经史的卢多逊形成鲜明对比，赵普并不看好卢多逊，卢因此提拔很慢，或许这是二人矛盾的根源。起初，卢多逊知制诰时就看不惯赵普的作风，那时他职位较低，还不能对赵普构成威胁。担任翰林学士后，每当宋太祖召对之时，他便谈起赵普违法占地、与民争利等诸多不法行为。《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开宝六年四月，宋太祖任命卢多逊为江南生辰国信使，为江南国主李煜贺寿。卢多逊趁机骗得江南图经，尽得南唐十九州之山川地理、军事部署、户籍人口等详情。还朝以后，上奏南唐国力衰微，主张发兵统一江南，深得赵匡胤赞许。开宝六年八月，赵普在雷友邻弹劾之下罢职出镇河阳。不久，卢多逊就被任命为中书舍人、参知政事。赵光义继位后，又被任命为宰相，一时间权倾朝野。

按说卢多逊与赵普只是处事风格不同，并无大的利益冲突。对赵普的倒台，卢多逊所起作用毕竟有限。但是卢多逊小肚鸡肠，继续迫害赵普及其家人，导致二人矛盾激化。赵普的妹夫太常博士侯仁宝为洛阳豪门大族，生活悠闲舒适，本无意仕进。赵普担任宰相时，安排他在家乡洛阳为官。赵普罢相，卢多逊排挤侯仁宝，将其出知邕州，且长期不予征调（违反“三年一迁”之规）。邕州即今广西南宁一带，当时属于蛮荒之地，生活条件很恶劣。太平兴国五年（980年），侯仁宝在赵普策划下，向宋太宗上《取交州策》，建议趁交州内乱之机攻取交州（今广西南部与越南北部）。侯仁宝本意是要奉旨回京面奏，再设法留在京城。谁知卢多逊借口阻挠，任命他为交州水陆计度转运使（负责交州战区后勤保障，实为邕州军队主将），最终导致侯仁宝阵亡。此事令赵普很恼火，而卢多逊不知收敛，又将迫害的矛头直接指向赵普的长子赵承宗。

宋太宗即位以后，远在河阳（今河南孟县）的赵普担心受到迫害，便于太平兴国二年三月回京，请求为太祖守陵。宋太宗任命他为太子少保（从二品），把他留在京师。太子少保是个无职无权的闲职，表面看来对谁都构不成威胁。《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赵普奉朝请累年，卢多逊益毁之，郁郁不得志。但是赵普也没有闲着，太平兴国六年九月，赵承宗迎娶燕国大长公主的女儿，也就是宋太宗的亲外甥女。当时赵承宗知潭州（今长沙一带），受诏回京成婚。婚后不足一月，卢多逊便要赵承宗离京归任。赵普与宋太宗联姻，原本是要化解君臣矛盾，以图东山再起。卢多逊步步紧逼，令赵普极为愤怒，他开始发动反击。此时宋太宗面临即位合法性和皇位传承两大难题，赵普与宋太宗结为政治同盟，炮制出“金匮之盟”遗训，将“兄终弟及”合法化，因功被晋为司徒、宰相，封梁国公。太平兴国七年三月，赵光义的亲信柴禹锡、王显等人诬告皇弟赵廷美阴谋作乱，宋太宗遂以“骄恣、谋乱”罪名将其贬为西京留守。

二度入相的赵普似乎没打算将卢多逊赶尽杀绝。《宋史.太宗本纪》记载：普复相，多逊益不自安。普屡讽多逊令引退，多逊贪权固位，不能自决。赵普只是希望卢多逊急流勇退，而卢多逊虽内心恐惧不安，却贪恋权势，不肯引退。赵普便收集卢多逊与赵廷美交往的证据，此事自是易如反掌（赵廷美是准储君、开封府尹，而卢多逊是当朝宰相，二人不可能没有交往）。于是，在赵普的操控下，群臣上奏卢多逊与赵廷美“顾望咒诅，大逆不道”。四月，卢多逊被罢官，全家流放崖州（今海南三亚）。五月，赵普唆使知开封府李符上书称“廷美不悔过怨望，乞徙远郡以防他变”，将其贬往房州安置（今湖北房县）。

在赵普与卢多逊的倾轧过程中，李符是个小丑一般的人物。李符是从后汉时期的基层小吏，靠个人能力一步步提拔起来的官员。《宋史.李符传》记载他“在任有善政，民为立生祠”，很有些才干。开宝五年八月，宋太祖任命李符为京西南面转运使（省部级高官），手书“李符到处，似朕亲行”赐之，命他绣于大旗之上，以示恩宠。但是李符虽有才干，人品却极差，史书记载他“好希人主意以求进用”，喜欢讨好上级获得升迁。赵普刚刚复相，他便迫不及待巴结上来，供其驱策。太平兴国七年三月，亲王赵廷美出守西京（洛阳），李符接替他知开封府事（京城行政长官）。卢多逊案发后，赵普拟将其流放崖州。李符进言：“珠崖虽远在海中，而水土颇善。春州稍近，瘴气甚毒，至者必死，愿徙多逊处之。”春州即今广东省阳春市，位于广东西南部，宋时这里生存环境恶劣，获罪流放至此者必死。赵普听了心生厌恶，沉默不语。八月，借口李符“用刑不当”，贬其为宁国军司马。转年，弭德超诬陷枢密使曹彬笼络士卒，企图取而代之。赵普为曹彬辩诬，并与王显、柴禹锡等人面奏皇帝。宋太宗大怒，将弭德超全家流放琼州。李符是弭德超死党，曾荐举过弭德超，应负连带责任。于是赵普大笔一挥，将其流放到“至者必死”的春州。一年后，李符便死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