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比小说更戏剧——论关羽襄樊之战

现实位面中，由于没有一个作者统一设计剧情，正史里的故事，不时会出现比最精彩的小说更富于戏剧性的桥段。

读三国志和资治通鉴时，发现关羽襄樊之战就是一个典型案例。由于不可控的剧情，带来了难以预计的乱入者，关羽戏剧性的“威震华夏”，又戏剧性的“败走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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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汉末，荆州是焦点，典型的拉锯场所。曹和刘孙，每年或大或小都要拉上这么一回。基本上，也没有多少实质性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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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羽襄樊之战的前几个月，又迎来了一场拉锯。”冬十月，宛守将侯音等反，执南阳太守，劫略吏民，保宛。初，曹仁讨关羽，屯樊城，是月使仁围宛。二十四年春正月，仁屠宛，斩音。“

来而不往非礼也，光做缩头乌龟也是不行的，加上在曹军忙着进攻宛城的同时，益州方向有了战果

”夏侯渊与刘备战于阳平，为备所杀。“

于是关羽在几个月后，也亲率大军主动跑去襄樊大拉一次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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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锯嘛，再热闹也不能用全力，所以关羽在荆州自家的那部分地盘，自然留守了很多人马。同样，曹操也就意思意思一下，派一部将于禁去城外立营增援城内的曹仁。没想到于禁营地没选好，居然在水一般较枯的秋天被水淹七军。不过曹操还是不怎么担心，于禁没了，另派一部将徐晃另外带人上呗。

”秋七月，以夫人卞氏为王后。遣于禁助曹仁击关羽。八月，汉水溢，灌禁军，军没，羽获禁，遂围仁。使徐晃救之。“

”时汉水暴溢，于禁等七军皆没，禁降羽。仁人马数千人守城，城不没者数板。“

本来嘛，这事就该结束了。可惜，乱入开始了。关羽一下子就威震华夏。

”梁、郏、陆浑群盗或遥受羽印号，为之支党，羽威震华夏。“

这些乱入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建安二十三年，陆浑长张固被书调丁夫，当给汉中。百姓恶惮远役，并怀扰扰。民孙狼等因兴兵杀县主簿，作为叛乱，县邑残破。固率将十余吏卒，依昭住止，招集遗民，安复社稷。狼等遂南附关羽。羽授印给兵，还为寇贼“

这算是农民起义吧？这事实在难以预防，突然爆发出来算曹军倒霉。关羽反应也快，立马就顺杆子上了。

估计曹操及其部下们也想不到在这个时间会出这档子事，局势一下子就极度恶化了。这些由关羽授印的起义军一瞬间发展到什么程度呢？

”冬，十月，魏王操至洛阳。陆浑民孙狼等作乱，杀县主簿，南附关羽。羽授狼印，给兵，还为寇贼，自许以南，往往遥应羽，羽威震华夏。“

这许，全称许都，是汉献帝居住的地方。又没有坚城防护，也不怪曹操要跳脚。起义军的战斗力，从来都是难以判断的。看起来不强，但突然人品爆发把官军大军直接打出翔的事，打秦末开始就不缺，东汉开国的光武帝更是绿林起义军出身。曹操这种人才，想必是读过史的。真一不小心一夜之间把汉献帝弄丢了，简直就是阴沟里翻船。

心急火燎的曹操，忍不住想迁都，实际上就是担心守不住，想把汉献帝弄走。结果被臣子们劝阻。

”曹公议徙许都以避其锐，司马宣王、蒋济以为关羽得志，孙权必不愿也。可遣人劝权蹑其后，许割江南以封权，则樊围自解。曹公从之。“

但时间等不得此计慢慢发生效果，于是曹操把曹仁徐晃都当了弃子。曹操嘴里说着南下襄樊救曹仁徐晃，实际上嘛，同臣子唱了一把双簧，让曹仁徐晃去表演守死无贰之心，说穿了就是让他俩为曹操尽忠到底。曹操自己呢，忙着点齐所有能迅速征到的大军倾巢出动去梁、郏、陆浑镇压起义军，这可比救曹仁徐晃重要多了。

”曹仁为关羽所围，太祖遣徐晃救之，不解。太祖欲自南征，以问群下。群下皆谓：“王不亟行，今败矣。”阶独曰：“大王以仁等为足以料事势不也?”曰：“能。”“大王恐二人遗力邪?”曰：“不。”“然则何为自往?”曰：“吾恐虏众多，而晃等势不便耳。”阶曰：“今仁等处重围之中而守死无贰者，诚以大王远为之势也。夫居万死之地，必有死争之心。内怀死争，外有强救，大王案六军以示余力，何忧于败而欲自往?”大祖善其言，驻军于摩陂（郏县西北处）。贼遂退。“

粗粗一看，简直就是天下有变啊。机会就在眼前，可能一生之中都不会再有。关羽于是加大赌注，将留守的部队也调了出来，大概是要趁机博一个盖世奇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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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乱入者——孙权上场了。

说起来，孙权和刘备还是盟友。虽说一张纸未必靠得住，但孙权才同曹军大打出手。

”建安二十四年，孙权攻合肥“这一年，就是关羽襄樊之战的那一年。

结果关羽前脚调兵，孙权后脚就动用出大军让吕蒙和诸葛瑾直取荆州，一点都看不出大战后的所需的休养生息。之后将关羽所部在荆州的家眷都控制起来，一举瓦解关羽全军。关羽本人也死了。

”权已据江陵，尽虏羽士众妻子，羽军遂散。权遣将逆击羽，斩羽及子平于临沮。“

至于”自许以南，往往遥应羽“的”梁、郏、陆浑群盗“，我翻遍三国志，都再也找不到了。

此外还有一个小剧场，曹仁徐晃这两颗本该尽忠到底的弃子人品大爆发，突然就变得中用起来，自个儿解了襄樊的樊城之围，算是解了一半围。

”王自洛阳南征羽，未至，晃攻羽，破之，羽走，仁围解。王军摩陂。“

几个月内，一场拉锯战变成了”威震华夏“，然后又变成了”败走麦城“。这历史比演戏小说更戏剧。以天下为棋盘，下棋之人岂止两人？各人有各人的脑袋，你把人当棋子，人也一样把你当棋子。这才是最为复杂的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