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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史风云

楚霸王不肯过江东,是因为霸业已败,或许更因为美人已逝

虞姬,虞可能是姓,也可能是名。她有美色,善剑舞,常常跟着项羽一起出征。(《史记.项羽本纪》:“有美人名虞,常幸从。”)

很多读者可能并不满意,因为在各种影视剧中,虞姬出镜率很高啊,说虞姬和项羽从小就认识,属于青梅竹马那种关系,后来项羽娶了虞姬,项羽非常爱她,一生也没有再娶云云。图:刘亦菲版虞姬

我一再重申,我写的是历史,不是文学,如果让我写本关于虞姬和项羽的爱情小说,我就会把他们俩如何两小无猜,如何亲密无间,如何在共同的战斗中建立牢靠的革命感情都写进去,放心,写的绝不会比琼瑶、席绢差多少。

但是那不是真的!

虞姬的生命就像是灿烂的烟花一样,美丽,绽放却也短暂,历史只记载了她的一瞬间。

很多人一生做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人儿,发生了无数的故事,比如下一篇我们要讲到的吕后,可是,即便故事再多,却难以寻觅到真情。

而虞姬一生好像只遇到过一个人,发生过一件事,就把所有人都感动了。

虞姬并不是项羽的正妻,更不是项羽唯一的女人。

《史记.项羽本纪》:“居数日,项羽引兵西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收其货宝妇女而东。”

秦始皇宫中当时有万余后妃,虽然,没有给他生育的都去给他陪葬了,但是剩下来的女子,包括后来胡亥又召进秦宫的女子应该不在少数。

但是,项羽真正爱的只有一个女人,这就是虞姬,这个我敢肯定。

在秦朝灭亡后,历时四年的楚汉战争爆发了,这场战争不只为我们留下了楚河汉界的象棋的布局,更多的是让我们看清了两个人的人性。

项羽和刘邦

楚汉战争初期,项羽占据了极大地优势,刘邦是屡战屡败。

但是刘邦就像是一艘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战舰一样,可就是不沉没。气的项羽没有办法,竟然给刘邦捎信:“天下纷争久矣,原由皆因两人起,现我愿意单独和你决一雌雄,无论胜败,就此不要让黎民百姓跟着倒霉了。”

刘邦只回答了一句话:“吾宁斗智,不能斗力。”

不能说刘邦很聪明,是项羽傻得太可爱了。

而项羽手中有刘邦的老爹,还有许多刘氏宗族,还有他的老婆孩子,而这些人刘邦毫不在意,不顾其死活。

而项羽不行,他可以对其他人狠毒,却对自己家族的人关怀备至,甚至对自己内弟们,也是信任有加。

彭越在楚军后方来回穿插,楚军的粮草已经无以为继,而这时同样疲惫不堪的刘邦也提出了和谈的建议。

而当刘邦派陆贾去和谈的时候,项羽答应了。

请大家一定要记住陆贾这个人,正是因为这次谈判,让陆贾写了一本书叫《楚汉春秋》,而陆贾很有可能见到过虞姬。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把虞姬和霸王项羽的感情写的如此的细腻动人。

项羽依照约定撤军了,而且归还了刘邦的老爹和妻儿。

而刘邦却听从了张良陈平的建议,撕毁和约,在刘邦、韩信、彭越等人的合围下,楚霸王在垓下被围。

后边的时间就都属于虞姬和项羽的了。

项羽已经是笼中之鸟,他手下的十万楚军,折了八停。

楚军常年在外征战,本就想家,而这时,垓下的四面响起了他们家乡的调子。其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忽尔一声高,忽尔一声低,忽尔一声长,忽尔一声短。仿佛九宵鹤唳,仿佛四野鸿哀。这歌声是刘邦的军师张良特地编成的《楚歌》,教军士们晚上到楚营四周唱和,激动楚军想念家乡,楚军开始有了逃兵,后来连劝项羽不要答应刘邦和谈的钟离昧季布都跑了。

项羽身边只剩下了八百子弟兵。

彻底的完了!

项羽听到四面楚歌,不禁问道:“汉军已经将楚国之地尽数占领了吗?外边怎么这么多楚国人啊?”

此时英雄末路,项羽绝望了。

这时,项羽的身边只有自己最宠幸的美人虞姬。

霸王不禁悲从心来,于是做了一首历史上顶顶著名的《垓下歌》。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从这首诗歌中来看,项羽其实并不坚强,从不坚强,他只是自信,他的气势和自信来源于他从未失败过的战绩。而当他问出“虞姬啊,我们该怎么办”这句问话时,他英雄的光环就已经退色。

而站在美人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失落者。

虞姬此时倒是显得格外从容,面对霸王的问询,她从容极了,随声附和着霸王的歌声,给了她深爱的男人最坚实的回应。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楚汉春秋》)

至于虞姬的结局,《史记》并无记载。

但是曾经前往楚营谈判的陆贾在他的《楚汉春秋》一书中,记录了这位美人的最终结局,陆贾是楚汉战争的亲身经历者,他回忆录似的作品,很真实的反映了这段历史,他没有贬低项羽,也没有抬高刘邦,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虞姬身上。

在他的《楚汉春秋》的最后,我看到的是一个女人怎样坚定的站在了他男人的背后。

对虞姬来说,项羽变成了普通的男人,对于项羽来说,虞姬变成了坚强的女人。

面对英雄的失败,她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没有抱怨,没有哭泣,只有理解,还有让项羽活下去的希望。

虞姬感动,感动项羽能在失去霸业之时,想到的是自己,也许这很短暂,但是确是真情。图:杨幂版虞姬

功名荣辱马上就会变成过眼云烟,虞姬举起了佩剑,自刎在霸王面前。英雄项羽终于留下了英雄的泪水,在他周围的人无不流泪,哭的最后都直不起腰来了。

惨烈的死,无限的爱!

虞姬自杀为的是激励项羽绝弃顾虑,专其心志,作求生做最后的努力。

项羽只带领仅剩的二十八名骑兵战士,在千军万马的包围中横冲直撞,竟然能溃围、斩将、刈旗。

那个威风八面,自信满满的项羽仿佛又回来了。

到了乌江岸边,本来江东亭长可以把项羽渡过江去,但是项羽认为他再无面目见江东父老,便把自己的乌骓马送给了这位亭长,然后自己选择了以自杀式冲锋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步战持短兵接战,又杀了数百的汉军,最后项羽身受重伤,汉军却依然不敢接近他。

当项羽看见自己过去的旧将吕马童时,笑道:“你不是我过去的老朋友吗?我听说汉王悬赏千金购我人头,并赏万户封地,我就成全你吧!”语罢自刎而死。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李清照用这样的疑问,质疑着项羽,为什么?

我来告诉她,因为有一种东西叫做生无可恋。自己最爱的人死了,自己从江东带出来的八千子弟兵一个都没能活下来。这人世间对于项羽来说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清朝诗人何溥的《虞美人》诗云:

“遗恨江东应未消,芳魂零乱任风飘,八千子弟同归汉,不负君恩是瘦腰。”

没有爱,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项羽可以渡过江东,可以重头再来,但是因为情,他已经对争夺天下没有任何兴趣,虞姬的死让他彻底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有船亦不渡。

后人因怜虞姬,谱成词曲,歌咏其事,词牌《虞美人》传说就是这么来的。

后来南唐后主李煜最著名的词也是这首《虞美人》,李煜和项羽一样也是重瞳,而他的妻子小周后的遭遇更加悲惨。

李煜在临死前选择用《虞美人》来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恐怕也是想到了项羽和虞姬巴。

虞姬所葬之地主要有四种说法,江苏省江浦县兰花乡、距乌江约三百里的安徽定远县(注释1)、安徽和县(注释2)、安徽灵璧县(注释3)。

而据明代的县志《宿州志》、《和州志》记载:虞姬自刎后,项羽不忍将其尸首丢下,便将虞姬头颅割下,挂在马头,将其身体就地掩埋后匆忙突围。项羽本想将虞姬的头颅带回江东。但到被汉军追上。此时他只剩二十八骑,恐突围不出,只好将虞姬的头颅草草埋葬,怕汉军偷了去。

而还有传说是刘邦把虞姬的尸首最终埋葬在一起的,这个传说我不敢鉴定他的真伪性,但是《史记》上有一点是肯定的。

项羽的人头在发挥了他最后的作用之后(招降楚地),以鲁公(楚怀王封项羽为鲁公)名义礼葬于穀城(在济州东阿县东二十七里)。史书记载,项羽下葬后,刘邦亲自祭拜,而且泣之而去。

人们一直在感叹,刘邦为什么哭?

是为了英雄“惺惺相惜”吗?或许有点,但这不是全部,或许在玩弄权力智谋上项羽远不及刘邦,在事业上刘邦也要强过项羽百倍,但是在情感上,刘邦是空虚的。

项羽获得了真爱,而他没有。

虞姬和项羽的故事其实只是那么一瞬间的感动,而人能有多少这样的一瞬间呢?而多少人有过这样的一瞬间呢?

从这点上来说,项羽仍旧是幸运的。

让人感动的美人血、英雄泪!

《夜狼文史工作室》特约撰稿人:大胡子二零 /文

大胡子二零,原名尹剑翔,著名历史作家,出版作品有《稗官女史》系列、《青铜时代的妖娆》、《他们曾经这样狠》、《曹魏乱世智囊团》,长篇悬疑小说《鉴宝》、《绝望的密室》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