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的神灵崇拜 土家族舞蹈
土家族神灵崇拜与其独有的地理自然环境密切相关。土家族自称“毕兹卡”,主要分布于湖南、湖北、四川、贵州交界山区中,较为集中地聚居于山水之间的平坝上。这里江水萦绕、山路崎岖、绿树茂盛、依山傍水,是典型的山地环境。所属山地民族,较早从事山地耕作,而后开始进行梯田式稻作,以耕作、捕鱼、狩猎为主。
土家族人受“万物有灵”的影响,认为万物都有消灾造福的作用,而这一理念全部映射在该少数民族舞蹈中,其代表性舞蹈主要有:摆手舞、毛谷斯、八宝铜铃舞、丧鼓舞、傩舞。
“摆手舞”是土家族最具影响力的舞蹈,源于古代“巴渝舞”,产生于渔猎时代,有着悠久的历史。该舞主要反映了先民对龙神、井水神、鹰神、土地神及白虎神的崇拜。首先舞蹈的队形图案上看,有“一口井”、“一条龙,,、“双龙出洞”、“一串珠”、“绕山涉水”等,从这些图案中不难看出,“摆手舞”的舞蹈队形较多的是在模拟龙的姿态。龙在原始社会中被看作司掌雨水神的象征,有行云布水的职责。对于一个以梯田稻作的民族来说,农业的命脉在于水,风调雨顺则有助于农事从而益于春耕播种,因此所有这些都被“神灵化”的龙神执掌着,将龙神推崇为本民族的神灵并给以崇敬成为必然,表达了先民对龙神的敬仰。水除了农事之用外,最根本的是被当作人类生息繁衍的源泉,是人类的生命之泉。其次,土家族的神灵观念同样可在“摆手舞”捕捉到,其动律特点表现为上下摆动、顺拐屈膝、重心下沉,这一风格特点除了与土家族人小心走山路日积月累形成的习惯有关外,还与本民族对于白虎的神灵崇拜有一脉之承,仔细观察也不难发现,这种动律实则是在模拟老虎行路时的威武姿态。同时,从“摆手舞”的舞蹈动作便不难发现“半杰大杂”、“磨鹰闪翅”等动作,都是土家先民对盘旋于天空中的雄鹰动态的摹仿,反映了渴望展翅飞翔的美好愿望。最后,以舞蹈场地为视角,可发现“小摆手”一般在土王庙进行。土王庙是祭祀土地神的主要场所,人们希望通过崇拜土地神从而祈求神灵保佑五谷丰登、家畜兴旺。
“跳丧舞”流行于石门县西北大山区,丧葬仪式在死者的灵枢前进行。“跳丧舞”属于跳丧祭祀的第二个阶段,从人夜一直进行到第二日的天明结束。该舞鲜明的反映了对白虎神的崇拜,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从舞蹈动律上看,跳丧的舞姿以“曲”、“颤”、“悠”、“摇”、“晃”、“摆”而独具一格。舞者所保持的八字步弯腰、弓背、曲膝的身体状态,这种腿部半蹲和上身略向前倾的姿势及边走边颤的动势,所要表现的是白虎;其次从舞蹈动作上看,“跳丧舞”中多次出现猛虎下山、虎洗脸、虎抱头、滚身子等模仿白虎情态的动作,再次说明白虎崇拜与该舞蹈的渊源。白虎是土家族文化的一个鲜明特色,可以说对这一神灵的崇拜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人们的意识形态和社会文化景观,舞蹈也不例外。土家人生活依山傍水、林木资源丰富、气候湿润的山区中,这一自然环境同样适宜于虎的生存。而白虎又独属兽中之王,数量极其稀少,且又不同于其他虎种那样凶煞,所以对白虎的崇拜被当成是一种仁义和力量的象征。不难看出,虎的形象是十分自然的被融汇到先人的思想理念中,而对虎的敬畏与崇拜被一代代的保存下来,并被充填到生活的各个角落。总的说来,对神灵白虎的崇拜直接影响了“跳丧舞”的形成和发展,是该舞蹈内容最为重要的来源。
“毛谷斯”来源于土家族人民的狩猎生活,是土家民族的文化瑰宝。该舞的服饰和道具都相当具有原始风味,是原始文化的活化石。舞蹈动作简约、朴实、自然,体现土家族先民的生活情态。从“毛谷斯”的舞蹈动作上不难发现,该种舞蹈诠释着先民们对女猎神一梅山的敬仰之意。如表演者双手握棍平放胸前,继而鞠躬三次的“祭梅山”动作。其原因在于土家先民以善射、猎著称,而狩猎作为繁衍生命和满足人类生理功能需要的手段,对于生活在恶劣生态环境中先民的衣食住行所需的物质来源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因此,每次猎前猎后都要举办敬梅山的仪式,以求得勇气和力量,这一内容便被保留在了这个舞蹈中。
“八宝铜铃舞”是土家人在向祖先和神灵许愿祈求五谷丰登、人畜兴旺和还愿时跳的舞蹈。根据铜铃舞的传说来看,该舞属于祖先崇拜,但在舞蹈动作语汇中却常伴有喂马、上马、追马、跨马、下马的动作,且作为有巫术象征含义的铜铃上也雕饰有清晰可见的马头像,所有这些都可以说明,土家人对马的崇拜,绝不仅仅因为马是人们日常息息相关的交通工具,马已经被他们当做一种神灵来崇拜。除此之外,“八宝铜铃舞”通常出现在梯玛活动中,一般要杀牛吃牛肉,活动结束后要将牛的四蹄作为礼物送给梯玛,梯玛在当时被认作是神与人间沟通的使者,所以这一程序也表明了牛作为本民族的神灵对整个歌舞的重要意义。
“傩舞”产生于原始先民对疾病的恐惧,先民们通过傩礼使得四季阴阳调和从而达到人寿年丰、风调雨顺、国泰平安。表演者舞时必戴具有驱鬼纳吉的面具,具有一定的巫术含义。既然摊舞的功能性表现于驱除瘟疫病害,那么对于瘟神的敬畏必定也包含其中。瘟神是土家人神灵崇拜中较为畏惧的神灵,他们认为得罪此神灵必定会遭到灾害,因此对瘟神的敬畏符合“傩舞”舞蹈的内容和社会功能。
以上五种舞蹈是土家族最具代表性的宗教习俗舞蹈,而神灵崇拜作为土家族舞蹈的基因之一,将作为遗传信息的神灵祟拜的对象、内容及其形式通过复制于舞蹈中传递给下一代,并将神灵崇拜中各种不同的遗传信息得以动作化的外在表达。从舞蹈动律和动作上看,白虎神作为土家族神灵崇拜对象之一,直接影响着“跳丧舞”的曲、颤、悠、摇、晃、摆动律和动作的形成;对女猎神梅山的崇敬将“毛谷斯”舞蹈提升到更高的思维水平,从内容上反映着先民对梅山神的敬仰之意,这种敬仰直接通过“敬梅山”动作得以外在呈现。其次,从舞蹈的队形图案上看,先民对龙神的敬仰使“摆手舞”中频繁出现龙身状的舞蹈线路,如“一条龙”、“双龙出洞”、“一串珠”等。因此,神灵崇拜基因通过指导舞蹈动作元素的合成来表达了自己所携带的遗传信息,从而控制着舞蹈这个个体的外在表现。
随着生产力的不断进步,土家族人民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其神灵崇拜这一舞蹈基因也逐渐被破译,一张发展的土家族舞蹈生命之图渐渐绘就。如在舞蹈“毛谷斯”的结尾部分,土家人将身披的茅草取下放人火中,喻示告别艰苦的原始生活,这一舞蹈内容也正是此基因破译的鲜明体现。总之,神灵崇拜作为土家族舞蹈基因之一,一方面忠实地复制着自己的遗传信息,以保持土家族舞蹈在神灵崇拜这方面的基本特征;另一方面又为土家族舞蹈注人新的血液,从而为土家族舞蹈与时俱进的发展提供了可能和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