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勰简介-北魏宗室大臣、政治家
少而岐嶷,姿性不群。太和九年(485年),册封始平王,拜征西大将军,迁中书令,改封彭城王,深得孝文帝信任,累迁尚书令兼任侍中。孝文帝驾崩后,辅佐宣武帝元恪,封骠骑大将军。忠心耿耿,赢得举国爱戴好评,受到宣武帝猜疑。永平元年(508年),在宣武帝默许下,为国舅高肇所害,年仅三十六岁,追赠使持节、侍中、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师、领司徒公,谥号武宣。
建义元年,凭借儿子元子攸即位成为孝庄帝,追封皇帝,谥号文穆,庙号肃祖。
人物生平
元勰(473-508年),字彦和,北魏宗室、重臣、文人,杰出的政治家。献文帝第六子,孝文帝元宏之弟。
一生勤奋学习,知识渊博,品行端正,清正廉洁,对国“忠”、对父母“孝”、对百姓“仁”、对兄长“悌”、对友人“义”。
孝文帝太和九年(485),封始平王,加侍中、征西大将军。后为中书令,改封彭城王。尝侍孝文帝游金墉城,帝命群臣赋诗,亲为元勰诗改一字。后从孝文帝之平城次于上党铜鞮山,应诏作《问松林》一首。及孝文帝征伐沔北,令勰为露布,颇类帝手笔。他是北魏孝文帝改革的积极支持者,为改革做出了重大贡献。孝文帝将卒,元勰内侍医药,外总军国之务。孝文帝逝世后,他坚决执行遗诏,拥立宣武帝登基,为稳定北魏政局立了大功。
宣武帝即位,欲以元勰为宰辅,勰屡求退,乃以为骠骑大将军,开府,定州刺史。抵制外戚擅权,不为宣武帝所理解。后北海王元详、于忠等颇间之,宣武帝遂解元勰权柄,元勰被谗,作《蝇赋》以见志。
永平元年九月,为高肇所诬,遂以毒酒杀之。后来,其子元子攸当上皇帝,尊追他为文穆皇帝,庙号肃祖。
元勰是北魏历史上杰出的年轻政治家,是北魏孝文帝改革的积极支持者,对推动孝文帝的改革起到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少年英才
众所周知,孝文帝的那次汉化大改革,推进了北方的社会进步和民族一次大融合。这其中受到了本族亲贵很大的阻挠,但是还是有极少数皇族中人的支持,最有代表的就是孝文帝的叔叔任城王拓跋澄和孝文帝的六弟彭城王拓跋勰。他们两个一个是改革初期的大功臣,一个则是孝文帝后期倚重的股肱之臣。拓跋勰对改革十分热衷,尤记得他的一首十步所成的诗:“问松林,松林几经冬?山川何如昔,风云与古同?”
孝文帝听后大笑,说:六弟这是在责备我,这几年疏于朝政了。
那一年他仅24岁,风华正茂,也对改革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孝文帝也渐渐开始注重他这个幼弟。
拓跋勰逐渐在政治上显现出超群的才华,在南伐战场上也是屡建奇功。孝文帝对他也是越发倚重。
密助迁都
北魏孝文帝亲政之年面临的形势是:北魏虽然统一黄河汉域已有五十多年,但以平城为中心的代地与洛阳为中心的中原地区在文化上存在着极大的差异,鲜卑文化中心平城与汉化中心洛阳相差悬殊,不可同日而语;北魏统治者要改变自身的文化落后状况,最佳措施是迁都洛阳,向先进文化看齐;同时北魏统一北方后一直于南方政权对峙,双方的交界大抵在中原地区的淮河一线,由于魏都平城远在北方,既不能有效的抵御南方政权的军事进攻,又不能在有利形势下,大规模进攻南方,实现南北统一,如果北魏迁都洛阳,既可以利用洛阳这个战略要地有效抵御南方军事进攻,又可利抓住有利时机,水陆并进统一南方。年轻的孝文帝高瞻远瞩,既要实现文化方面的长治久安,又要做西晋以来统一帝国之主,必然要把他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选到洛阳,因此,迁都洛阳是北魏孝文帝解决一切面临问题的关键。
提起迁都,孝文帝自然想到那些因循守旧的北魏官僚贵族。他们鼠目寸光,不思进取,既不愿迁到洛阳去接受文化革命,又不想立足中原实现统一。孝文帝要实现迁都,如何才能排除或越过横在眼前的巨大阻力呢?
支持孝文帝迁都改革的进取派任城王拓跋澄、孝文帝的弟弟中书令拓跋勰、汉族官僚李冲积极向孝文帝献策,经过密谋,决定借南征萧齐政权为名,就势迁都洛阳。
于是,孝文帝于493年8月下诏,出兵四十万亲征南齐,除留部分兵马、官员、各部落老弱女幼留守在家外,所有官僚、军人、部民统统随军南下。九月,一切齐备。孝文帝雄姿英发,御马戎服率军前行,其他人众随行于后;当时正是秋雨连绵季节,一路上雨下不停,道路泥泞难行;好不容易才渡过黄河,到了洛阳。这时,群臣苦不堪育,纷纷要求在洛阳避雨,于是孝文帝下令暂驻洛阳。
晋都洛阳自永嘉之乱以后,久遭战火焚劫,巍峨宫阙早已化为瓦砾。孝文帝只好将行辕设在都城遗址东北的金墉城。驻跸其间,孝文帝带文武大臣巡视西晋故宫遗址,一边看一边哀叹:“晋帝不施德政,造成如此惨景,作为人主,朕能不感伤?”说罢,随口咏出《黍离》诗,左右听了,无不流涕。孝文帝又带众臣观洛阳桥、瞻西晋太学旧址、睹汉魏石经,所见所闻,感慨万千。
三日过后,阴雨仍下不停。孝文帝下令六军出发。各军将士及随行官员暗暗叫苦,心有怨而不敢言。孝文帝跃身上马,就要鞭马而出。众臣见状,急忙跪在马前。孝文帝故作惊奇,问:“长驱南下,是既定方针,你们拦在马前干什么?”尚书令李冲故意先奏:“阴雨连绵,各军长途跋涉,早已疲备不堪,臣冒死进谏,陛下不要南征了。”孝文帝佯作怒状,厉声说:“我们就要踏平南齐,统一海内。你们这些儒生,屡次阻我大计实施,军法如山,不许再言!”话音刚落,就朝马屁股上打了一鞭,眼看孝文帝要纵马而驰,众臣异口同声、流着眼泪呼唤:“陛下莫行,陛下莫行!”孝文帝勒住马缰,看着跪在地上的众臣,叹口气说:“这次南征劳师兴众,如果无功而返,岂不遗笑天下。我们的前人世代居住在荒凉的大漠,我带你们南征,是为了让子孙后代享受中原之富。如果你们不愿南下,咱们就定都这里,在这天下之中的洛阳以图发扬光大。诸位王公以为如何?现在,每人都要明确表态,不能商议。打算南下的站左边,愿意定都洛阳的站右边!”各位王公大臣一听,争先恐后地站到孝文帝右边,并齐声感谢:“陛下万岁,皇上英明!”
孝文帝既然迁都洛阳,当务之急是营建新都城。他特令司空穆亮、尚书令李冲、将作大将董爵等人负责筹建洛京,限期一年完成;同时令安定王拓跋休专程到平城作迁都动员。
在西晋洛阳城旧址上新都建设加紧进行。第二年二月,新都建设完成过半,孝文帝通知留守平城的老臣准备迁都。但是,他们怀念故都,不肯南迁,孝文帝只好返回平城亲自动员。他召集旧臣到太极殿,畅言迁都利害。燕州刺史穆熊问:“四方未定,不宜迁都。如果迁都洛阳,南征无马,怎么打仗?”孝文帝说:“平城有牧场,可以供给洛京,怎能说无马?平城在恒山以北,九州之外,不是帝王长久立都之地,要入主中原,必须迁到洛阳。”尚书于果说:“从先帝以来,居住乎城已经很久了,百姓早已安居乐业,现在要南迁,他们会愿意吗?”平阳公拓跋丕接着说:“迁都是国家大事,应当卜卦问问吉凶。”孝文帝对答:“周公、召公是古代圣贤,他们迁洛卜卦,可知吉凶。现在没有圣贤,卜卦有什么用呢?况且,卜卦是自己有疑问才卜问吉凶,我们迁洛利大于弊,用不着去卜问吉凶。”接着他面对众臣郑重地说:“帝王以四海为家,哪里合适就在哪里建都,或南或北,从来没有定制。我们的远祖本在大漠,平文皇帝时迁都木根山,昭成皇帝时迁都盛乐,道武皇帝时迁到平城。在我以前,先帝已经迁都三次,才给我留下了这么好的基业,我为什么不能迁都洛京,给后人造福呢?”群臣听了,无人再言。迁都洛阳,终成定局。
当年九月,新都在西晋洛阳城旧址基础上建成,它虽然是后来北魏洛京之内城,但规模不小于西晋洛阳城。它东西九里,南北六里;帝王宫殿气势恢宏,中央衙署沿道排列。
伴随着洛京的建成,北魏孝文帝由金墉城迁入新都宫城。平城六官文武官员也迁来洛京,在中央衙署各就其位。至此,酝酿已久的北魏迁都计划终于实现。
惨遭冤杀
元勰十分地谦恭,对孝文帝给与他的一切权势都要辞让多次,总要提及长幼尊卑有序,不敢僭越半步。在孝文帝带病最后一次南征的时候,“勰内侍医药,外总军国之务,遐迩肃然,人无异议”,“勰乃密为坛于汝水之滨,依周公故事,告天地、显祖请命,乞以身代”,“自悬瓢幸邺,勰常侍坐舆撵,昼夜不离于侧,饮食必先尝之,而后手自进御”(摘自《魏书》)。可见,孝文帝病危的时候他向天乞求用自己的寿命换皇兄的阳寿,一切苦痛都由自己来承受。而且亲自侍侯孝文帝的起居,药与饮食都由自己尝过之后再给孝文帝食用。无怪乎史书上说他孝以为质,忠而树行。
最后在孝文帝在弥留之际,要确定他为辅政王的时候,拓跋勰又是一番推辞:“士于布衣,犹为知己尽命,况臣托灵皇,联晖陛下,诚应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但臣出入喉膂,每跨时要,及于宠灵辉赫,闻之遐迩。复参宰匠,机政毕归,震主之声,见忌必矣。此乃周旦遁逃,成王疑惑,陛下爱臣,便为末尽始终之美。臣非所以恶华捐势,非所以辞勤请迪,正希仰成陛下日镜之明,下念愚臣忘退之祸。”高祖久之曰:“吾寻思汝言,理实难夺。”乃手诏世宗曰:“汝第六叔父勰,清规懋赏,与白云俱洁;厌荣舍绂,以松竹为心。吾少与绸缪,提携道趣。每请解朝缨,恬真丘壑,吾以长兄之重,未忍离远。何容仍屈素业,长婴世网。吾百年之后,其听勰辞蝉舍冕,遂其冲挹之性。无使成王之朝,翻疑姬旦之圣,不亦善乎。汝为孝子,勿违吾敕。”(摘自《魏书》)
元勰闻言,流着泪恳求说:“布衣之士,且能为知己者死,何况臣是陛下的同胞手足呢。但是臣作为陛下至亲,长期参预机要,思宠无比,所以敢于接受。如今又命臣总管大政,声名震主,必定要获罪。昔日周公那样圣贤,成王极为圣明,还难免产生怀疑,更何况臣呢?陛下虽然是爱护臣,只怕不是让臣善始善终的做法。”
孝文帝沉默许久,同意了元勰的请求,亲笔写下诏书给太子说:“你的叔父元勰,志节高尚,清美淡泊,如白云松竹一般。朕百年之后,可以准许辞去职务,满足他的心愿。切不可重复猜忌姬旦之圣这样的错事,你是我孝顺的儿子,不要违背我的遗诏。”
一般来说,太子元恪即位后,元勰作为一个辞去一切特权的皇族王爷,只要安分守己,不谋反作乱,他手中的那道手诏足可以保他到善终了。然而,拓跋勰的忧虑并没有一点错,一个功高震主的亲王肯定是不容于少主的,况且还有一个乐于挑拨是非、陷害贤良的外戚高肇。拓跋勰在王妃生产当日被急急召进皇宫,一杯毒酒葬送了他年仅35岁的生命。他终是被少年皇帝所错杀,而孝文帝留下的那道遗诏,诏拓跋勰诛杀朝中佞臣的手谕,竟然是那样地讽刺……
彭城王妃在得知噩耗之后,大哭并骂道:“高肇冤杀忠良,如果老天有眼,你将来不得好死。”拓跋勰的死讯传开后,就连市井之人痛哭流涕:姓高的竟然错杀如此贤王!
人物评价
拓跋勰墓志铭
史臣曰:武宣王(元勰谥号武宣)孝以为质,忠而树行,文谋武略,自得怀抱,绸缪太和之世,岂徒然哉!
至夫在安处危之操,送往事居之节,周旦匪他之义,霍光异姓之诚,事兼之矣。功高震主,德隆动俗,间言一入,卒不全志。乌呼!周成王、汉昭帝亦未易遇也。
个人作品
由于北朝统治的黄河流域从西晋末年以后经历了长期战乱,而且北魏初年的帝王对汉族文化重视不够,因此北朝的诗歌创作远不如南朝繁荣,流传下来的作品也较少。
北朝的文人诗兴起很晚。在孝文帝元宏以前,作者甚少,流传至今的只有高允、宗钦和段承根等人所作的一些质木无文的四言诗,以及高允拟汉乐府所作的《罗敷行》、《王子乔》等。北朝诗兴起较晚,在形式和技巧方面,学习了南朝的诗歌。但由于社会生活与南朝有较大的差异,因此北朝诗在内容与风格上仍然具有自己的特色。
元勰的诗则模仿由南朝入北的王肃的诗。这些诗在艺术上不算很成熟,却偏于慷慨悲凉,与南朝诗有所不同。《魏书·文苑传》说到北魏自元宏以后,“学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因为文学长期衰落之后,虽经统治者的提倡,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出现许多有较高成就的诗人。
《魏书》本传:“敦尚文史,物务之暇,披览不辍”。撰自古帝王贤达至于魏世子孙三十卷,名曰《要略》。其书《隋书·经籍志》已不见著录,《蝇赋》亦已佚。
问松林
问松林,松林经几冬?山川何如昔,风云与古同。
(此诗奉兄长孝文帝之命,十步作成。据考作于太和二十一年。)
轶事典故
高肇在杀元勰之前已经是丑态毕露,排挤汉臣王肃和任城王拓跋澄,杀害拓跋勰的兄弟咸阳王和北海王,他们可都是孝文帝遗诏上钦赐的辅政大臣。虽然两个亲王本身也有过错,但是高肇妄想一手遮天,控制少年皇帝以满足自己暴涨的权力欲望的行径,已经暴露无遗,今后肯定会有害于国家。以拓跋勰敏锐的政治眼光难道会觉察不到?他为什么不先发制人以手诏拿下那个祸国殃民的外戚,而是一忍再忍地让他为所欲为,最后连自己的性命都葬送掉……
史家将他的冤死归因于,他自己功高震主却未遇到一位有道明君。以他的才华足可以继承和完成孝文帝的改革之路和一统南北河山的遗愿,但是他却没有,一直到死都是在少年皇帝和外戚的压制下郁郁而活,只是在国家安全遭到威胁的时候平定了几次叛乱而已,他固守着对兄长的尊重和愚忠,空持了一道手诏而放任奸佞小人危害国家——他不肯诛杀高肇是为了考虑少年皇帝的尊严,心想高肇只要不谋反便可不治罪。只是惋惜他一身的才华与抱负,悲哀他的英年早逝!
亲属关系
父亲:拓跋弘,北魏献文帝
生母:潘贵人
正妃:李媛华,司空、清渊文穆公李冲第四女。
儿子:
元子直,庶出,县公;
元子攸,李媛华所生,孝庄帝;
元劭,李媛华所生,无上王,追尊孝宣皇帝;
元子正,李媛华所生,始平王;
女儿:
元莒犁,庶出,寿阳公主;
元楚华,李媛华所生,光城公主;
元季望,李媛华所生,丰亭公主。
宁陵公主,元氏,嫁与琅琊王君。太和十三年(489年)生,永平三年(510年)正月初八卒。可见《魏故宁陵公主墓志铭》。
襄城公主,《魏书卷 八十九 列传酷吏第七十七》:“子瓒,字绍珍。位兼尚书左丞,卒。瓒妻,庄帝妹也,后封襄城长公主,故特赠瓒冀州刺史。”
墓志铭
元勰墓志,全称“魏故使持节侍中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师领司徒公彭城武宣王(元勰)墓志铭”,永平元年(508年)十一月六日。
《太师领司徒公彭城武宣王墓志铭》
彭城王讳勰,字彦和,司州河南洛阳光睦里人也。显祖献文皇帝之第六子,高祖孝文皇帝之弟。仕历侍中已下,至太师。十七除官。永平元年,岁在戊子,春秋卅六,九月十九日己亥薨。追赠使持节、侍中、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师、领司徒公,谥曰武宣王”。其年十一月六日窆于长陵北山。其辞曰:“承乾体极,胄皇绪圣,睿明夙跻,含仁履敬。德冠宗英,器高时令,铉教孔脩,端风丕映。流恩冀北,申威南郢,遵彼止逊,挹此崇盛。华衮素心,蠲烦息竞,志栖事外,颐道养性。寿乖与善,福舛必庆,隆勋短世,远情促命。遗惠被民,馀芳在咏。”
太妃长乐潘氏,祖猛,青州治中;东莱广川妃陇西李氏,祖宝,仪同三司炖煌宣公。郡太守父弥,平原乐安二郡太守父冲,司空清渊文穆公。
〔注〕据《汉魏南北朝墓志集释》
史料记载
献文皇帝七男:李思皇后生孝文皇帝,封昭仪生咸阳王禧,韩贵人生赵郡灵王干、高阳文穆王雍。孟椒房生广陵惠王羽, 潘贵人生彭城武宣王勰,高椒房生北海平王详, 勰别有传。
彭城王勰,字彦和。少而岐嶷,姿性不群。太和九年,封始平王,加侍中、征西大将军。勰生而母潘氏卒,其年显祖崩。及有所知,启求追服。文明太后不许,乃毁瘠三年,弗参吉庆。高祖大奇之。敏而耽学,不舍昼夜,博综经史,雅好属文。
高祖革创,解侍中、将军,拜光禄大夫。复除侍中,长直禁内,参决军国大政,万机之事,无不预焉。及车驾南伐,以勰行抚军将军,领宗子军,宿卫左右。开建五等,食邑二千户,转中书令,侍中如故,改封彭城王。
高祖与侍臣升金墉城,顾见堂后梧桐、竹曰:「凤皇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今梧桐、竹并茂,讵能降凤乎?」勰对曰:「凤皇应德而来,岂竹、梧桐能降?」高祖曰:「何以言之?」勰曰:「昔在虞舜,凤皇来仪;周之兴也,鸑鷟鸣于岐山。未闻降桐食竹。」高祖笑曰:「朕亦未望降之也。」后宴侍臣于清徽堂。日晏,移于流化池芳林之下。高祖曰:「向宴之始,君臣肃然,及将末也,觞情始畅,而流景将颓,竟不尽适。恋恋余光,故重引卿等。」因仰观桐叶之茂,曰:「'其桐其椅,其实离离,恺悌君子,莫不令仪'。今林下诸贤,足敷歌咏。」遂令黄门侍郎崔光读暮春群臣应诏诗。至勰诗,高祖仍为之改一字,曰:「昔祁奚举子,天下谓之至公,今见勰诗,始知中令之举非私也。」勰对曰:「臣露此拙,方见圣朝之私,赖蒙神笔赐刊,得有令誉。」高祖曰:「虽琢一字,犹是玉之本体。」勰曰:「臣闻《诗》三百,一言可蔽。今陛下赐刊一字,足以价等连城。」
勰表解侍中。诏曰:「貂蝉之美,待汝而光,人乏之秋,何容方退也?克念作圣,庶必有资耳。」后幸代都,次于上党之铜鞮山。路旁有大松树十数根。时高祖进伞,遂行而赋诗,令人示勰曰:「吾始作此诗,虽不七步,亦不言远。汝可作之,比至吾所,令就之也。」时勰去帝十余步,遂且行且作,未至帝所而就。诗曰:「问松林,松林经几冬?山川何如昔,风云与古同?」高祖大笑曰:「汝此诗亦调责吾耳。」诏曰:「弟勰所生母潘早龄谢世,显号未加。勰祸与身具,痛随形起,今因其展思,有足悲矜。可赠彭城国太妃,以慰存亡。」又除中书监。侍中如故。
高祖南讨汉阳,假勰中军大将军,加鼓吹一部。勰以宠受频烦,乃面陈曰:「臣闻兼亲疏而两,并异同而建,此既成文于昔,臣愿诵之于后。陈思求而不允,愚臣不请而得。岂但今古云殊,遇否大异,非独曹植远羡于臣,是亦陛下践魏文而不顾。」高祖大笑,执勰手曰:「二曹才名相忌,吾与汝以道德相亲,缘此而言,无惭前烈。汝但克己复礼,更何多及。」
高祖亲讲丧服于清徽堂,从容谓群臣曰:「彦和、季豫等年在蒙稚,早登缨绂,失过庭之训,并未习礼,每欲令我一解丧服。自审义解浮疏,抑而不许。顷因酒醉坐,脱尔言从,故屈朝彦,遂亲传说。将临讲坐,惭战交情。」御史中尉李彪对曰:「自古及今,未有天子讲礼。陛下圣叡渊明,事超百代,臣得亲承音旨,千载一时。」
从征沔北,赐帛三千匹。除使持节、都督南征诸军事、中军大将军、开府。又诏曰:「明便交敌,可敕将士肃尔军仪。」勰于是亲勒大众。须臾,有二大鸟从南而来,一向行宫,一向幕府,各为人所获。勰言于高祖曰:「始有一鸟,望旗颠仆,臣谓大吉。」高祖戏之曰:「鸟之畏威,岂独中军之略也,吾亦分其一尔。此乃大善,兵法咸说。」至明,便大破崔慧景、萧衍。其夜大雨,高祖曰:「昔闻国军获胜,每逢云雨。今破新野、南阳及摧此贼,果降时润。诚哉斯言!」勰对曰:「水德之应,远称天心。」高祖令勰为露布,勰辞曰:「臣闻露布者,布于四海,露之耳目,必须宣扬威略以示天下。臣小才,岂足大用?」高祖曰:「汝岂独亲诏,亦为才达,但可为之。」及就,尤类帝文。有人见者,咸谓御笔。高祖曰:「汝所为者,人谓吾制,非兄则弟,谁能辨之?」勰对曰:「子夏被蚩于先圣,臣又荷责于来今。」
及至豫州,高祖为家人书于勰曰:「教风密微,礼政严严,若不深心日劝,何以敬诸?每欲立一宗师,肃我元族。汝亲则宸极,位乃中监,风标才器,实足师范。屡有口敕,仍执冲逊,难违清挹,荏苒至今。宗制之重,舍汝谁寄?便委以宗仪,责成汝躬,有不遵教典,随事以闻,吾别肃治之。若宗室有愆,隐而不举,钟罚汝躬。纲维相厉,庶有劝改。吾朝闻夕逝,不为恨也。」勰翌日面陈曰:「奉诏令专主宗制,纠举非违。臣闻'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臣处宗乏长幼之顺,接物无国士之礼,每因启请,已蒙哀借。不谓今诏,终不矜免。犹愿圣慈,赐垂蠲遂。」高祖曰:「汝谐,往钦哉。」勰表以一岁国秩、职俸、亲恤以裨军国。诏曰:「割身存国,理为远矣。但汝以我亲,乃减己助国。职俸便停,亲、国二事,听三分受一。」
高祖不豫,勰内侍医药,外总军国之务,遐迩肃然,人无异议。徐謇,当世之上医也。先是,假还洛阳,及召至,勰引之别所,泣涕执手而谓之曰:「君今世元化,至尊气力危惙,愿君竭心,专思方治。若圣体日康,令四海有赖,当获意外之赏;不然,便有不测之诛,非但荣辱,乃存亡由此。君其勉之!」左右见者,莫不呜咽。及引入,謇便欲进治。勰以高祖神力虚弱,唯令以食味消息。勰乃密为坛于汝水之滨,依周公故事,告天地、显祖请命,乞以身代。高祖翊日有瘳损。自悬瓠幸邺,勰常侍坐舆辇,昼夜不离于侧,饮食必先尝之,而后手自进御。
车驾还京,会百僚于宣极堂,行饮至策勋之礼。命舍人宣旨:「勰翼弼六师,纂戎荆楚,沔北之勋,每毗庙算。从讨新野,有克城之谋;受命邓城,致大捷之效。功为群将之最也。别当授赏,不替厥庸。」高祖谓勰曰:「吾与汝等,早罹艰苦,中逢契阔,每谓情义随事而疏。比缠患经岁,危如寒叶,非汝孔怀,情敦忠孝,孰能动止躬亲,必先药膳?每寻此事,感思殊远。」勰悲泣对曰:「臣等宿遭不天,酷恨长世,赖陛下抚育,得参人伍。岂谓上灵无鉴,复使圣躬违和,万国所悬,苍生系气。寝兴之劳,岂申荼蓼!」以破慧景等勋,增邑五百户。又诏曰:「朕形疲稚年,心劳长岁,积思成疴,顿发汝颍。第六弟勰,孝均周弟,感侔姬旦,遗食舍寐,动止必亲,敦医劝膳,诚力俱竭,致兹保康,实赖同气。又秉务缉政,百司是凭,纲维折衷,万揆获济。抚师于霖浩之辰,处戎于荐逼之日。安外静内,功臣大道。侍省之绩,可以孔怀无褒;翼亮之勤,实乃勋存社稷。宜有酬赏,以旌国功,可增邑一千户。」勰辞曰:「臣受遇缘亲,荣枯事等,以此获赏,殊乖情愿,乞追成旨,用息谤言。」诏曰:「汝在私能孝,处公必忠,比来勤忧,足布朝野,但可祗膺。」寻以勰为司徒、太子太傅,侍中如故。
俄而萧宝卷将陈显达内冠,高祖复亲讨之。诏勰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总摄六师。是时,高祖不豫。勰辞曰:「臣侍疾无暇,六军须有所托,事不两兴,情力又竭。更请一王总当军要。」高祖曰:「戎务、侍疾,皆凭于汝。牵疴如此,吾深虑不济。安六军、保社稷者,舍汝而谁?何容方便请人,以违心寄。宗祐所赖,唯在于汝。诸葛孔明、霍子孟异姓受托,而况汝乎!」
行次淯阳,高祖谓勰曰:「吾患转恶,汝其努力。」车驾至马圈,去贼营数里,显达等出战,诸将大破之。勰部分诸军,将攻贼垒,其夜奔退。高祖疾甚,谓勰曰:「修短命也,死生大分,今吾气力危惙,当成不济矣。虽败显达,国家安危,在此一举,社稷所仗,唯在汝身。霍子孟以异姓受付,况汝亲贤,可不勉也!」勰泣曰:「士于布衣,犹为知己尽命,况臣托灵先皇,联晖陛下,诚应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但臣出入喉膂,每跨时要,及于宠灵辉赫,闻之遐迩。复参宰匠,机政毕归,震主之声,见忌必矣。此乃周旦遁逃,成王疑惑,陛下爱臣,便为未尽始终之美。臣非所以恶华捐势,非所以辞勤请逸,正希仰成陛下日镜之明,下念愚臣忘退之祸。」高祖久之曰:「吾寻思汝言,理实难夺。」乃手诏世宗曰:「汝第六叔父勰,清规懋赏,与白云俱洁;厌荣舍绂,以松竹为心。吾少与绸缪,提携道趣。每请解朝缨,恬真丘壑,吾以长兄之重,未忍离远。何容仍屈素业,长婴世网。吾百年之后,其听勰辞蝉舍冕,遂其冲挹之性。无使成王之朝,翻疑姬旦之圣,不亦善乎?汝为孝子,勿违吾敕。」
及高祖崩于行宫,遏秘丧事,独与右仆射、任城王元澄及左右数人为计,奉迁高祖于安车中,勰等出入如平常,视疾进膳,可决外奏。累日达宛城,乃夜进安车于郡?事,得加敛榇,还载卧舆。六军内外莫有知者。遣中书舍人张儒,奉诏徵世宗会驾。梓宫至鲁阳,乃发丧行服。
世宗即位,勰跪授高祖遗敕数纸。咸阳王禧疑勰为变,停在鲁阳郡外,久之乃入。谓勰曰:「汝非但辛勤,亦危险至极。」勰恨之,对曰:「兄识高年长,故知有夷险;彦和握蛇骑虎,不觉艰难。」禧曰:「汝恨吾后至耳!」自高祖不豫,勰常居中,亲侍医药,夙夜不离左右,至于衣带罕解,乱首垢面。帝患久多忿,因之以迁怒。勰每被诮詈,言至厉切;威责近侍,动将诛斩。勰承颜悉心,多所匡济。及高祖升遐,陈显达奔遁始尔,虑凶问泄漏,致有逼迫。勰内虽悲恸,外示吉容,出入俯仰,神貌无异。及至鲁阳也,东宫官属,多疑勰有异志,窃怀防惧。而勰推诚尽礼,卒无纤介。勰上高祖谥议:「谨案谥法,协时肇享曰'孝',五宗安之曰'孝',道德博闻曰'文',经纬天地曰'文',仰惟大行皇帝,义实该之,宜上尊号为孝文皇帝,庙曰高祖,陵曰长陵。」世宗从之。
既葬,世宗固以勰为宰辅。勰频口陈遗旨,请遂素怀。世宗对勰悲恸,每不许之。勰频烦表闻,辞义恳切。世宗难违遗敕,遂其雅情,犹逼以外任,乃以勰为使持节、侍中、都督冀定幽瀛营安平七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定州刺史。勰仍陈让,又面申前意,世宗固执不许,乃述职。
尚书令王肃等奏:「臣等闻旌功表德,道贵前王;庸勋亲亲,义高盛典。是故姬旦翼周,光宅曲阜;东平宰汉,宠绝列蕃。彭城王勰景思内昭,英风外发,协廓乾规,扫氛汉沔。属先帝在天,凤旌旋旆,静一六师,肃宁南服。登圣皇于天衢,开有魏之灵祐,论道中铉,王猷以穆,七德丕宣,九功在咏。臣等参详,宜增邑一千五百户。」诏曰:「览奏,倍增崩绝,未足以上酬勋德,且可如奏。」勰频表固让,世宗许之。世宗与勰书曰:「恪奉辞暨今,悲恋哽咽,岁月易远,便迫暮冬,每思闻道,奉承风教。父既辞荣闲外,无容顿违至德。出蕃累朔,荒驰实深。今遣主书刘道斌奉宣悲恋,愿父来望,必当郕京。展泄哀穷,指不云远。」勰乃朝于京师。
景明初,萧宝卷豫州刺史裴叔业以寿春内属,诏勰都督南征诸军事,余官如故,与尚书令王肃迎接寿春。诏曰:「五教治枢,古难其选,自非亲贤兼切,莫应斯举。王以明德懋亲,任属保傅,出居蕃陕,入御衮章,内外克谐,民神攸属。今董率戎麾,威号宜重,可复授司徒,以光望实。」又诏勰以本官领扬州刺史。勰简刑导礼,与民休息,州境无虞,遐迩安静。扬州所统建安戍主胡景略犹为宝卷拒守不下,勰水陆讨之,景略面缚出降。自勰之至寿春,东定城戍,至于阳石,西降建安,山蛮顺命,斩首获生,以数万计。进位大司马,领司徒,余如故。增邑八百户。又宝卷遣将陈伯之屯于肥口,胡松又据梁城,水军相继二百余里。勰部分将士,分攻诸营。伯之、胡松率众出战,诸将击之,斩首九千,俘获一万。伯之等仅以身免,屯于烽火。勰又分命诸将频战,伯之计穷宵遁。淮南平。诏曰:「王戚尊上辅,德勋莫二,孤心昧识,训保攸凭。比以寿春初开,镇压任重,故令王亲董元戎,远抚淮外。冒兹炎蒸,衡盖飘摇,经略逾时,必有亏损。淹违诣觌,夙夜系情。兼制胜宣规,威效兼著,公私允称,义所钦嘉。虽凯旋有期,无申延属,可遣给事黄门侍郎郑道昭就彼祗劳。」徵勰还朝。
勰政崇宽裕,丝毫不犯,淮南士庶,追其余惠,至今思之。初,勰之定寿春也,获萧宝卷汝阴太守王果、豫州治中庾稷等数人,勰倾衿礼之,常参坐席。果承间进曰:「果等契阔生平,皓首播越,顾瞻西夕,余光几何。今遭圣化,正应力兹愚老,申展尺寸,但在南百口,生死分张,乞还江外,以申德泽。」勰矜而许之。果又谢曰:「殿下赐处,有过国士。果等今还,仰负慈泽,请听仁驾振旅,反迹江外。」至此乃还。其为远人所怀如此。
勰至京师,世宗临东堂引见,诏勰曰:「比凤皇未至,苍黎二化,故仰屈尊谟,绥怀边附。而寇竖昏迷,敢斗淮楚。叔父英略高明,应机殄定,凯旋今辰,伏慰悲伫。」勰谢曰:「臣忝充戎帅,抚安新故,而不能宣武导恩,威怀遐迩。致小竖伯之,驱率蚁徒,侵扰边堡。非唯仰惭天颜,实亦俯愧朝列。春秋责帅,臣实当之。赖陛下慈深舍过,故使愚臣获免罪责。」勰频表辞大司马、领司徒及所增邑,乞还中山。有诏不许。乃除录尚书、侍中,司徒如故。固辞不免。勰雅好恬素,不以势利婴心。高祖重其事干,絷维不许。虽临崩遗诏,复世宗留连,每乖情愿,常凄然叹息。以诏旨殷勤,僶俛应命。
时咸阳王禧渐以骄矜,颇有不法。北海王详阴言于世宗,世宗深忌之。又言勰大得人情,不宜久在宰辅,劝世宗遵高祖遗敕。禧等又出领军于烈为恒州,非烈情愿,固强之,烈深以为忿。烈子忠尝在左右,密令忠言于世宗云:「诸王等意不可测,宜废之,早自览政。」时将礿祭,王公并斋于庙东坊。世宗遣于烈将宿卫壮士六十余人召禧、勰、详等,引入,见之于光极殿。世宗谓勰曰:「顷来南北务殷,不容仰遂冲操。恪是何人,而敢久违先敕。今遂叔父高蹈之意。」勰谢曰:「先帝不以臣虚薄,曲垂罔己之泽,出入绸缪,公私无舍。自陛下龙飞九五,屡求解落,既为宰辅所抑,亦不为陛下所许。先岁夏中,重尘天听,时蒙优借,出为定州。往年还洛阳,敕总戎淮肥,虽无功效,幸免罪戾。云归未几,复委臣以非据之任。臣频烦干请,具简圣听。陛下孝深无改,仰遵先诏,上成睿明之美,下遂微臣之志,感惟今往,悲喜交深。」乃诏曰:「王宿尚闲静,志捐世务,先帝爱亮之至,弗夺此情,遗敕炳然,许遂冲退。雅操不移,朕亦未敢违夺。今乃释位归第,丘园是营。高尚之节,确尔贞固;《贲》、《履》之操,邈焉难追。而王宅初构,财力多阙,成立之期,岁月莫就。可量遣工役,分给材瓦,禀王所好,速令制办,务从简素,以称王心。」勰因是作《蝇赋》以谕怀,恶谗构也。
又以勰为太师,勰遂固辞。诏曰:「盖二仪分象,君臣之位形焉;上下既位,唱和之义生焉。自古统天位主,曷常不赖明师,仗贤辅,而后燮和阴阳,彝伦民物者哉?往而不返者,先民诚有之,斯所谓独善其身而乱大伦,山林之士耳。贤人君子则不然也。屈己以安民,艰身以济物,所谓以先知觉后知,同尘而与天下俱洁者也。朕猥以冲年,纂临宝历,实赖叔父匡济之功,诚宜永兼将相,以纲维内外。但逼夺先旨,惮违冲挹,俯志割心,以遂高素。自比水旱乖和,阴阳失序,是以屈王论道,庶燮兹玉烛。且师宰从容,无废清尚。故周旦复辟而居之,尚父期颐以终位。王义兼家国,理绝独高,可遣侍中敦谕。」世宗又修家人书于勰曰:「恪言:奉还告承,犹执冲逊,恪实暗寡,政术多秕,匡弼之寄,仰属亲尊。父德望兼重,师训所归,岂得近遗家国,远崇清尚也。便愿纡降,时副倾注之心。」勰不得已而应命。
世宗后频幸勰第。及京兆、广平暴虐不法,诏宿卫队主率羽林虎贲,幽守诸王于其第。勰上表切谏,世宗不纳。勰既无山水之适,又绝知己之游,唯对妻子,郁郁不乐。议定律令,勰与高阳王雍、八座、朝士有才学者五日一集,参论轨制应否之宜。而勰夙侍高祖,兼聪达博闻,凡所裁决,时彦归仰。加以美容貌,善风仪,端严若神,折旋合度,出入言笑,观者忘疲。又加侍中。勰敦尚文史,物务之暇,披览不辍。撰自古帝王贤达至于魏世子孙,三十卷,名曰《要略》。小心谨慎,初无过失,虽闲居宴处,亦无慢色惰容。爱敬儒彦,倾心礼待。清正俭素,门无私谒。
性仁孝,言于朝廷,以其舅潘僧固为冀州乐陵太守。京兆王愉构逆,僧固见逼从之。尚书令高肇性既凶愎,贼害贤俊。又肇之兄女,入为夫人。顺皇后崩,世宗欲以为后,勰固执以为不可。肇于是屡谮勰于世宗,世宗不纳。因僧固之同愉逆,肇诬勰北与愉通,南招蛮贼。勰国郎中令魏偃、前防阁高祖珍希肇提携,构成共事。肇初令侍中元晖以奏世宗,晖不从,令左卫元珍言之。世宗访之于晖,晖明勰无此。世宗更以问肇,肇以魏偃、祖珍为证,世宗乃信之。
永平元年九月,召勰及高阳王雍、广阳王嘉、清河王怿、广平王怀及高肇等入。时勰妃方产,勰乃固辞不赴。中使相继,不得已乃令命驾,意甚忧惧,与妃诀而登车。入东掖门,度一小桥,牛不肯进,遂击之。良久,更有使者责勰来迟,乃令去牛,人挽而进,宴于禁中。至夜皆醉,各就别所消息。俄而元珍将武士赍毒酒而至。勰曰:「吾忠于朝廷,何罪见杀!一见至尊,死无恨也。」珍曰:「至尊何可复见!王但饮酒。」勰曰:「至尊圣明,不应无事杀我,求与告我罪者一对曲直。」武士以刀镮筑勰二下。勰大言曰:「皇天!忠而见杀。」武士又以刀镮筑勰。勰乃饮毒酒,武士就杀之。向晨,以褥裹尸,舆从屏门而出,载尸归第,云王因饮而薨。勰妃李氏,司空李冲之女也,号哭大言曰:「高肇枉理杀人,天道有灵,汝还当恶死。」及肇以罪见杀,论者知有报应焉。世宗为举哀于东堂,给东园第一秘器、朝服一袭、赙钱八十万、布二千匹、蜡五百斤,大鸿胪护丧事。
勰既有大功于国,无罪见害,百姓冤之。行路士女,流涕而言曰:「高令公枉杀如此贤王!」在朝贵贱,莫不丧气。追崇假黄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司徒公、侍中、太师,王如故。给銮辂九旒、虎贲班剑百人、前后部羽葆鼓吹、辒辌车。有司奏太常卿刘芳议勰谥曰:「王挺德弱龄,诞资至孝,睿性过人,学不师授。卓尔之操,发自天然;不群之美,幼而独出。及入参政务,纶纟孛有光;爰登中铉,敷明五教。汉北告危,皇赫问罪,王内亲药膳,外总六师。及宫车晏驾,上下哀惨。奋猛衔戚,英略潜通,翼卫灵舆,整戎振旆。历次宛谢,迄于鲁阳,送往奉居,无惭周霍。禀遗作辅,远至迩安。分陕恒方,流咏燕赵;廓靖江西,威慑南越。入厘百揆,庶绩咸熙。履勤不惮,在功愈挹。温恭恺悌,忠雅宽仁,兴居有度,善终笃始。高尚厥心,功成身退。义亮圣衷,美光世典。依谥法,保大定功曰'武',善问周达曰'宣'。谥曰'武宣王'。」及庄帝即位,追号文穆皇帝,妃李氏为文穆皇后,迁神主于太庙。称肃祖。语在《临淮王彧传》。前废帝时,去其神主。
嫡子劭,字子讷,袭封。善武艺,少有气节。肃宗初,萧衍遣将犯边,劭上表曰:「伪竖游魂,窥觎边境,劳兵兼时,日有千金之费。臣仰籍先资,绍飨厚秩,思以埃尘,用裨山海。臣国封徐州,去军差近,谨奉粟九千斛、绢六百匹、国吏二百人,以充军用。」灵太后嘉其至意,而不许之。起家宗正少卿。又除使持节、假散骑常侍、平东将军、青州刺史。于时,齐州民刘均、房顷等,扇动三齐。萧衍遣将彭群、王辩等搔扰边陲,劭频有防拒之效。孝昌末,灵太后失德,四方纷扰,劭遂有异志。为安丰王延明所启,乃徵入为御史中尉。庄帝即位,尊为无上王。寻遇害河阴。追谥曰孝宣皇帝,妻李氏为文恭皇后。有二子。
韶字世胄,袭,武定末,司州牧。齐受禅,爵例降。
韶弟袭,字世绍。武定初,封武安王,邑一千户。武定末,中书侍郎。齐受禅,爵例降。
劭兄子直,字方言。少知名,为清河文献王所赏爱。起家除散骑侍郎,转中书侍郎。后除通直散骑常侍,迁给事黄门侍郎。灵太后诏曰:「故太师、彭城武宣王道隆德盛,功高微管,协契先朝,导扬末命。扶疴济难,效汉北之诚;送往奉居,尽鲁南之节。宗社赖之以安,皇基由之永固。而谦光守约,屡捴增邑之赏;辞多受少,终保初锡之封。非所谓追旧报恩、念勋酬德者也。可以前后所封户,别封三子为县公,食邑各一千户,庶以少慰仁魂,微申朝典。」子直封真定县开国公。出为冠军将军、梁州刺史。未几遇患,优游南郑,无他政绩。徵还京师,病卒。赠散骑常侍、安南将军、都官尚书、冀州刺史。孝庄践阼,追封陈留王,邑二千户,赠假黄钺、太师、大司马、太尉,加前后部羽葆鼓吹。
子宽,字思猛,袭王爵。除散骑常侍、平南将军。寻除侍中、抚军将军。永安三年,尔朱兆害之于晋阳。无后,国除。出帝初,追赠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青齐济三州诸军事、卫大将军、青州刺史,重赠司徒公。
弟刚,字金明,庄帝初,封浮阳王,邑千户。武定末,宗正少卿。齐受禅,爵例降。
刚弟质,庄帝初,林虑王,邑千户。永安三年薨。出帝时,赠车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
劭弟子正,美貌,性宽和。肃宗初,封霸城县公,邑一千户。历散骑侍郎、太常少卿。庄帝即位,除尚书令,封始平王。与兄劭俱遇害。赠假黄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录尚书事,相、王如故,鸾辂九旒、黄屋左纛、前后部羽葆鼓吹、虎贲班剑一百人,谥曰贞。
子钦,字世道,袭。武定中,散骑侍郎。齐受禅,爵例降。
史臣曰:武宣王孝以为质,忠而树行,文谋武略,自得怀抱,绸缪太和之世,岂徒然哉!至夫在安处危之操,送往事居之节,周旦匪他之义,霍光异姓之诚,事兼之矣。功高震主,德隆动俗,间言一入,卒不全志。乌呼!周成、汉昭亦未易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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