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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史风云

定军山月半轮秋:缅怀诸葛亮与马超

汉水之滨,定军山下,自南而北,一字排开,有武侯墓、武侯祠和马超墓。

马超,字孟起,东汉伏波将军马援之后。“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耶!”正是马援留下的军旅誓言。曹操是杰出的大英雄,马超与之有灭族之仇。曹、马潼关交锋,马超雷厉风行,直杀得丢盔撂甲的曹操发出这样的惊

呼:“马儿不死,吾无葬地也!”曹操一生,称许过刘备孙权,对马超的喟叹,应为第三位。后来马超投奔刘备时,刘备正兵分两路进军益州,且直取刘璋的大营成都。马超“密书请降”而率兵直抵成都时,刘备万分欣喜地说:孟起“信著北土,威武并照”,今来投我,“我得益州矣”。《蜀书》记载:“先主遣人迎超,超将兵径到城下,城中震怖,璋即稽首。”

民间早有“天下英雄数马超”的传言,镇守荆州的关羽素闻马超威名,今又归蜀,按捺不住自己,便给诸葛亮去信询问:“超人才可谁比类?”意欲离开荆州到西川与马超较个高低。诸葛亮深谙关羽的性情和心理,乃答之曰:“孟起兼资文武,雄烈过人,一世之杰,黥、彭之徒,当与翼德并驱争先,犹未及髯之绝伦逸群也。”关羽须髯丰美,故亮谓之髯。收到复信后,关羽得意地抚髯而笑,将诸葛亮的来信让宾客们递相传阅。这件事发生在214年。219年,黄忠在定军山斩了夏侯渊,刘备欲封黄忠为后将军,诸葛亮曰:“忠之名望,素非关、马之伦也,而今便令同列,马、张在近,亲见其功,尚可喻指;关遥闻之,恐必不悦,得无不可乎!”由此可见,在“名望”二字上,诸葛亮对关羽的迁就、纵容是入微的、一贯的。

刘备是在219年当了“汉中王”后才封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为“五虎上将”的,诸葛亮答关羽书,尚在五虎上将封列之前。倘是允许假设历史,真的就让马超、关羽在马背上见个分晓,谁敢断定马超不会坐第一把交椅呢?!君不见,《三国演义》每写到关羽在战场上挥刀出阵,皆用虚笔,而写到马超的一杆长枪,则如蛟似龙,翻江倒海,直杀得天昏地暗。诸葛亮在信里赞关羽“绝伦逸群”,也只是权宜性的安慰式的赞词,不过是给“髯”公戴了顶纸糊的“桂冠”罢了。这顶“桂冠”在客观上是助长了、也宠惯了关羽的倨傲心性。

诸葛亮对关羽一而再、再而三地宠之于内,吴国的陆逊吕蒙镇陆口(湖北嘉鱼)时,从挫蜀的战略上着眼,便对心高气盛的关老爷吹捧于外。陆逊在给关羽的信里写道:“于禁等见获,遐迩欣叹,以为将军之勋足以长世,虽昔晋文城濮之师,淮阴拔赵之略,蔑以尚兹。”关羽看了陆逊的信,“意大安,无复所嫌”。陆逊觑准时机,暗施手脚,终于使骄矜自大、刚愎自用的关老爷“大意失荆州”,在蜀汉的天上戳了个谁也无从补救的大窟窿。荆州失而关羽殁,刘备则愤而伐吴,诸葛亮所制定的“联吴抗魏”的大政方略彻底变成了一纸空文。呜呼!性格决定命运,而关羽这个性格,决定的分明是整个蜀汉的命运。

作为军事统帅,对所属的诸多将领的调理和调度,诸葛亮夙兴夜寐,小心翼翼,已经是尽到最大心力了。战将与战将之间,矛盾不可能彻底平息。单是这关羽与马超的名分问题,诸葛亮也只能依势平衡,妥善调和。杜甫写过一首叹惋诸葛亮的诗:“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可诸葛亮没有料到,自己终生最大的遗恨,正是这个被他一宠再宠的关羽一手炮制的。

关羽219年被杀,张飞221年被害,刘备223年辞世,镇守阳平关的马超也在222年病故了。阳平关北依秦岭,南临汉江与巴山,雄峙于西通巴蜀的金牛道口和北抵秦陇的陈仓道口,历来为“蜀之咽喉”、“汉中门户”,227年诸葛亮伐魏时来到勉县,令超弟马岱挂孝,他亲自祭奠马超,心里无疑是很伤感的。

在诸葛亮与马超的祠墓之前,我仿佛听到了历史行进的沉重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