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北新婚礼

索朗要结婚的消息，是我从他寄来的一纸邀请信中得知的。正好学校放暑假，于是我匆忙买了几条哈达去了比如县。

比如县有树，可种青稞，因地盘不大，也只好是半农半牧区。去时，索朗家已宾朋满座，大多亲戚从牧区远道而来，他们带来了祝福，也带来了若干牛羊肉和酥油。家里热闹非凡。因第二天要举行仪式，所以大家没在意我的到来，都各自忙碌。我第一次参加牧区婚礼，才知牧区结婚并不简单，甚至有些繁琐。索朗家早就酿造了好几大桶上好的青稞酒，准备了许多日常用品和食物，还在家门口搭了两顶帐篷，帐篷内焕然一新，光这些就准备了一个多月。我刚到大家都很忙，我却无所事事。索朗叫我吃好喝好，到时拍些照片就成。新娘叫卓嘎，她家离索朗家不远，他俩不是青梅竹马，却也是经自由恋爱而结合。虽这样，他们还是经过了请喇嘛看属相、择吉日等琐碎程序。明天就是吉日，现在来了许多亲戚和邻居帮忙，妇女们在给新郎新娘准备衣物。新郎的衣物由白氆氇缝制，代表了纯净的心；新娘则要穿色彩鲜艳用水獭皮作装饰的衣服，头上要梳十几根乃至几十根发辫，周身还挂许多金银和金属装饰品，这样的花枝招展与藏北枯燥的自然环境做了鲜明的对比，也表现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除此外，妇女们还要收拾房屋和帐篷，准备食物和饮料。房内和帐篷里都要布置得十分喜气，尽量做到一尘不染，东西要放置得井井有条，墙上需贴些从拉萨或内地买来的各种画。当然许多东西早就准备好了，现在只需摆放好。男人们则干些力气活儿，诸如劈柴、搭帐篷之类。整个场面人多且热闹，这时新郎新娘很少露面，新娘在娘家呆着。

第二天，大家很早起了床，附近亲戚邻居陆续到来。藏北家庭中，舅舅的地位很重要，于是由索郎的舅舅骑马去迎接新娘，到了新娘家，就会有人给舅舅送来甜美的青稞酒，盛酒器具大多是八宝瓷碗，象征吉祥。舅舅则要给新娘家的人们和物品献哈达，并一一吟唱祝福。随后饮酒喝茶，谈笑风生。新娘准备停当后就和舅舅一道去新郎家，快到时，舅舅先行报信，以便做好最后准备。房屋前有青稞撒成的“永仲”图吉庆如意，新娘到后由舅舅宣布婚礼开始。新人及父母兄弟端座于主人的位子上，其他客人围座四方。大家先喝一杯茶，再喝三杯青稞酒，再吃酥油人参果。婚礼主要项目是客人给新人及全家献哈达，客人们排着长队，依次献上诚挚的祝福——一条哈达和自己的礼品，再说几句吉祥的话。不一会儿，我看到两个新人脖颈上挂满了哈达，洁白的哈达堆积起来几乎埋没了索郎和卓嘎的整张脸，他们身旁的父母兄弟也如此，他们喜气洋洋，面带微笑不时回敬几句“谢谢”之类的话。旁边还有专门收礼品的人，敬完哈达的人再回到自己原来的位子。继续喝酒玩耍，于是人声沸腾，喧闹的气氛就呈现在了眼前。索朗说：他们的婚礼已很简单，如依以前规矩还要复杂许多，准备的时间更长。不管怎样，藏式婚礼献哈达一项必不可少，新人脖颈上哈达越多，就代表祝福越多。婚礼后便是歌舞及玩耍，人们载歌纵舞饮酒欢乐，麻将、投骰子、扑克等娱乐活动也粉墨登场，屋里屋外人来人往，虽乱也充满活力。那几天天气不错，整天阳光普照，老天也给索朗以良好祝愿。索朗的婚礼热闹了三天，我喝了不少青稞酒，着实欣赏了一番地道的藏北歌舞，特别是人们清唱的牧歌，原汁原味至今还萦绕在我耳旁，使我真正体验到了自然纯粹的美妙之声。我拍了不少照片，但没留下，谁叫我是索郎的好朋友。索郎婚礼后将去卓嘎家住一段时间，这是藏北婚礼后不可缺少的程序。

在藏北，婚礼如逢年过年般，是一种久久平静中的喧哗，是藏北单调生活的一次小小改变。这种改变即使有过分张扬的渲染，我相信大家也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