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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文化

正月剃头死舅舅的真正涵义 源于对清朝反抗

“正月里,不剃头;正月里剃头死舅舅”。这首民谣,传唱了三百多年,岁月早已朦胧了原来的意思,倒给九州大地上的剃头师傅们,带来每年一个月的“休假”。时至今日,依然有人恪守着正月不进理发馆的习俗。其实,这首民谣不是死亡预言,而是清朝时人们用“正月不剃头——思旧”这一无奈,去反抗满清政府用钢刀硬弩强行推广的“薙发令”。

■奉旨剃头

满清政权在入关前,使用了大量的汉人。到了顺治即位,清朝还须依靠归降的汉人去扑灭各路政权,争夺天下。所以,当小皇帝坐在紫禁城里称孤道寡时,颁发的一系列诏书中就有一道明确宣布“文臣衣冠暂从明制”。

但仅一年之后,随着清兵势如破竹般击溃李自成、横扫江南消灭了明王朝的主要抵抗力量之后,由摄政王多尔衮代七岁的小皇帝顺治颁发了《薙发诏书》。清代满族成年男子的发式是“薙发垂辫”,“薙发”就是剃发,指在额角两端向头顶引一条直线,将直线以下前颅的头发全部剃去,只留颅顶后的头发,编成辫垂下。诏书曰:“自发布告之后,京城内外限旬日,直隶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亦限旬日,为惜发争留,决不轻贷。”

这是经朝廷文人粉墨整理后的诏书,实际上的“薙发令”比这血淋淋得多。“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剃头师傅走街串巷的剃头挑子上,有一头高高竖着根木棒,剃头时,挂上面镜子供顾客使用,游走时,就是悬挂“薙头诏书”的旗杆。故此,理发匠也被人们称为待诏,他们真的曾经“奉旨剃头”。

■带发效忠

“薙发令”是顺治二年六月颁发的,如果说这年六月前,江南各地对清军的抵抗,还大都是朱明王朝的正规部队,那么自这之后,江浙一带有如星星之火的起义,几乎全是人民群众对剃头梳辫的殊死抗争了。

明代的江阴,不过是座小小的县城,全城仅九万多人。“薙发令”颁发后,本已归顺大清的百姓再次留发反抗,因地方官逃亡,百姓们推举了一位已经离任的典史阎应元为统帅。在明代,典史比九品还低,这位阎典史,从百里之外的避居地华士山中潜回江阴,面对二十四万清兵,担当起指挥官。在随后的八十一天中,阎应元与全城百姓杀死清军七万五千余人,其中三位王爷、十八位大将,清军不得不三军挂孝。城破,清兵屠城,据说江阴遗民仅五十三人躲在寺观塔上保全了性命。阎应元临终前一日,在江阴城楼上留有一首绝命联,说得就是“留发不留头的”夙愿:

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守城,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如果说,武将在战场上,可以刀兵相见,死得激烈;而文臣一旦被俘,听凭对方宰割,那则是死得悲壮了。“薙发令”颁发之时,南明小朝廷的使臣、兵部左侍郎左懋第正羁居在北京太医院,随员艾大选怕死,剃发梳辫,左懋第将其乱棍打死。摄政王多尔衮听说后,派左懋第已经降清的弟弟左懋泰去诘责,左懋第将其骂出馆舍。多尔衮亲自提审,当问道:“你为何不肯剃头?”左懋第的回答是:“头可断,发不可断!”多尔衮遂将左懋第杀害。

而与之成为鲜明对照的,是被汉人称为“汉奸”,又被清帝称为“贰臣”的高官厚禄者。明天启年间进士、翰林院侍读孙之獬,降清后授礼部侍郎,是在朝第一个剃发留辫、衣冠满服的汉大臣。当时“薙发令”未下,上朝满、汉大臣各自妆束分别而立,孙之獬上朝后站在汉大臣一边,汉大臣骂他沐猴而冠不准他入列;他又站到满大臣一边,满大臣也笑他不伦不类赶他出列,弄得他尴尬万分。后来他被清廷夺官还乡。顺治四年,起义军攻破他的家乡淄川城,将他的发辫割下,将缕缕青丝栽入他的头皮游街示众,万般羞侮后将其处死。

■思旧之误

纵观大清三百年,历代的叛乱者、造反者,大多以“复我大汉衣冠”揭竿而起。吴三桂三藩之乱,公开的口号就是反清复汉,恢复衣冠,散辫留发;川楚白莲教,上百万教众打开发辫横行江南数省,搅得太上皇乾隆死不瞑目;太平天国定都江宁更名天京,偏师北伐撼动京津,历道光、咸丰、同治三朝,势力囊括全国十三行省的半数以上,实是动摇大清帝国根基的最大革命,而加入太平军的首要条件,就是不留发辫。故此,对同与太平军性质相同的起义组织,如小刀会、天地会、捻军、黑旗军等,满清统治者一律咒骂为“长毛”。

留发还是剃头,束发还是梳辫,原本是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长期的生活习惯使然,没有必要作为水火不相容的文化标志而大动干戈。汉族人自古以耕种为业,春种秋收的慢节奏生活养成了束发和衣袍宽大的习惯。而生活在草原大漠的人们狩猎放牧为生,不能让额发迷了自己的眼睛,更忌讳被树丛挂住飘动的袍衫,故此往往剃发结辫、箭衣窄袖。

顺治初年,汉人在满洲人的钢刀压迫下,暗自以正月不剃头来寄托对自己民族旧俗的思念。据考证,汉人可能为逃过统治者的警觉有意将“思旧”读成了死舅,也可能人多口杂,将“思旧”误传成死舅。民国二十四年版的《掖县志》卷二《风俗》称:“闻诸乡老谈前清下剃发之诏于顺治四年正月(应为六月)实行,明朝体制一变,民间以剃发之故思及旧君,故曰‘思旧’。相沿既久,遂误作‘死舅’。”

随着清王朝的覆灭和全球工业化的进程,束发与梳辫都成为了历史陈迹,人们大概已将思旧的情绪忘却,剩下的怕是那以讹传讹的娘舅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