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梅派唱腔及行腔要领初探
一、旋律质朴,流畅自然多年来,笔者用心反复聆听和研究了梅派唱腔的几乎全部,对主要唱腔基本上做到了熟知。但至今尚未琢磨出梅派唱腔的旋律特征,难以确认什么是可以打上“梅记”标签的所谓“旋律模块”(虽然梅先生一生首创了许多新腔即新的唱腔旋律),就旋律本身,笔者觉得无从探寻“梅味”。许多流派创始人(例如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等),是有其身流派唱腔的特征旋律的,唯有梅先生,他创造的无数新腔都化入了他的唱腔体系中,很难单个认定什么是他的特征旋律。这是不是引证了梅先生所说的“对于舞台上的艺术,一向是采取平衡发展的方式,不主张强调出某一部分的特点来的,这是我几十年来的一贯作风”。梅先生的演唱艺术体现了中国传统的美学原则,具有端庄娴雅的古典美,平和中正、圆熟匀称、蕴藉流畅、恰到好处。我认为,领略梅派唱腔的特点,必须在总体上把握,必须在熟知梅的大部甚至全部唱腔的基础上,才会对其旋律特点有所领悟。而企图走捷径,设想从众多的唱腔旋律中找出小段或音节来贴上梅腔的标签,这种方法看来是难以取得成功的。我觉得,梅派唱腔旋律不是众多“模块”的排列、堆砌,而是浑然一体的整体架构。梅先生主张:歌唱音乐,结构第一,如同作文、做诗、写字绘画、研究布局、章法,因而繁简、单双安排得当,工尺高低衔接好比上下楼梯必须拾级而登,顺流而下,才能和谐酣畅,要避免几个字:怪、乱、俗等。梅派唱腔艺术整体的形成,是在前辈艺术家陈德霖、时小福的艺术基础上,吸收了王瑶卿的艺术之长,逐渐磨去了过于方正的棱角之处,以自己的润腔方式和行腔规律,创出了从容含蓄、韵味醇厚的唱腔体系。他从不用任何加“花”的手段,如颤音、滑音和装饰音,也不行险腔和怪腔,也不强调使用闪、垛、顿、拖等讨俏的技法,而是使其自然流畅。已故著名梅派票友包幼蝶先生认为,梅派唱腔有单纯朴素、大方自然、明朗圆满、干净利落、吐字清楚、虚实分明的特点。他在研究梅派行腔、润腔方面造诣极深,独创了一套能充分表达梅派行腔、润腔要领的记谱方法。常州已故王(少卿)派琴票朱正修先生宗梅、研梅数十年,他在生前给我的一次来信中谈及了梅派“摇板、“散板”唱腔的特点和规律:第一、每个唱字大部分只有一个主音,个别字有装饰音,但装饰音很短,不能唱得太长,有的人虽然腔唱得不错,但装饰音不对,或唱得太长,这样就面目全非了;第二、不管唱腔每个字上有否装饰音,都是每个音节用柔的圆弧唱法相连,这往往是有否“梅味”的要点;第三、每个字之间是紧紧连接,不能拉得太开;第四、“摇板”腔的最后不要拖得太长。朱先生的这些描述虽然是针对梅派“摇板”、“散板”唱腔来说的,但我认为,其精神实质的有些方面同样适用于对整个梅派唱腔的描述。梅派唱腔易学难工。易学的原因在于唱腔的旋律比较通俗、流畅、大众化,没有险腔和怪腔,因而比较容易学,单就某一唱段旋律的掌握,恐怕用不了多大功夫;难工的原因在于其难以捉摸的特点,出“梅味”的行腔、润腔技法难以掌握,难得要领。从而使相当一部分学梅者感到梅腔平淡无味而丧失兴趣,再加上梅腔极少讨俏的“花腔”和卖弄嗓子的“高腔、“险腔”,因而导致一些原先爱好梅派的人半途而废地改学别派。梅兰芳在几十年的舞台实践中,十分重视旋律及板式的布局,一以贯之地体现自然、匀称、美感。长达二十四句、近二十分钟的《洛神》“西皮”唱段,由一句“导板”、五句“慢板”、六句半“原板”、四句半“二六”、五句半“快板”和一句半“散板”组成,是“西皮”完整的成套唱腔。而且在“原板”的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句后,分别依次插入“回回曲”、“山坡羊”、“万年欢”、“一枝花”和“香柳娘”五支伴舞曲牌,使这段通篇无高腔、奇腔的长篇唱段在美妙幻境、轻歌漫舞中结束,并未使使观(听)众感到冗长、乏味。
二、谱简腔繁,主辅相引京剧唱腔曲谱会因记谱方法的不同而导致同一唱段曲谱的简、繁之别,然而如果用同一种方法记录旦角不同流派的唱腔,则梅派唱腔的曲谱会显得相对简单,其原因在于梅派行腔、润腔的许多细微之处具有“隐性”的特点,难以用曲谱、符号来表示,腔繁就繁在这里。而且,梅派唱腔有明显的主、辅音之别,尤其是落字音与非落字音之间,主、辅之别更为明显。例如:“西皮慢板”中各旦角常用的旋律:565361│16(25)776(765366)│,如果是“十字句”唱词,则第一音节中眼的5、末眼的6和第二音节头眼的7为落字音。梅在唱法上通过轻重、时值的处理,重点突出这三个主音,其它音则处理得比较轻微、短促,主辅之间形成突出主音的“弧”,故在记谱时甚至可以把辅音记成主音的装饰音,曲谱相对简单就突出出来了。而其它流派就不同了,例如程派对同节拍的诸音在力度、时值的处理没有明显的主、辅区别,而尚派的处理方式则更不相同,主、辅音力度的处理,甚至有轻重倒置的现象。我认为,不同流派在演唱上表现出来不同风格和特点,主要在于润腔方法的不同,而主辅音处理是润腔的方法之一。就演唱角度论,有些艺术家把创造新的流派的重点不是放在创造新腔上,而是着眼于创造一种新的润腔方式,于是出现可以用同一旋律唱出不同流派特色的情况,甚至可以把这一流派的代表作通过改变润腔方式,变成另一种流派。研究一下张(君秋)派与梅派唱腔,其旋律走向并没有明显的区别,明显区别的在于润腔方法的不同。甚至一曲梅腔经他一唱,就变成了张派味。他生前演出过许多梅派剧目,唱腔旋律基本未改,但经他一唱,“梅味”变成了“张味。”在出字行腔上,梅派对主辅音的处理,是非常讲究层次的。比如《西施》中“月照宫门第几层”中“层”的行腔:6层506725ˇ6666│66650664662.323│5(643)2.323554.5631│55。(曲谱中夹注的唱词不占时值,唱词均注于紧靠的落音后。下同)。每个节拍的第一个音一般可处理成主音,其它则可以辅音处理,对其中的一些辅音甚至可用省略的方式让伴奏去带过。当然,还要注意板眼、节奏的强弱、轻重。
三、频率平缓,连弧推进梅派声腔显示的音频,较为平缓,很少大起大落。它的精彩之处往往不在于频率的畸高畸低、突快突慢,而在于“处事不惊”,“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其频率连线呈平缓推进的连弧形。不像有的流派呈“锯齿形”或“颠跳形”。音频的连弧推进是形成梅腔“圆”的艺术的一大因素。例如《霸王别姬》“南梆子”中“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一句,“看”之腔为332,形看成了从高到低的上弧(这里从高到低的连弧称上弧,为“⌒”形,由低到高称下弧,为倒“⌒”形);“大”之腔为31、大形成从3到1的上弧,1有后装饰音7,形成了对下一个弧呼应连接的态势;“王”之腔为656│3ˇ6.6565│,656│3王由一个下弧和一个上弧组成,一个“小气口”后,行6.6565之腔,同样是一个下弧和一个上弧;“在帐”之腔365│35,在帐先是一个上弧,然后紧接一个下弧;“中”之腔76,其中6中有一个前装饰音2,形成了一个上弧;“和衣”之腔7.67.65和衣│6,由两个上弧和一个下弧组成;“睡稳”之腔635│6─,睡稳依次由一个上弧、一个下弧、一个上弧组成。必须注意,有时弧间虽然有“气口”断开,但两者之间存在相互呼应、连续推进的态势,即使弧中断开,也呈平滑相连之势。连弧行腔,往往大弧套小弧,大弧带小弧,小弧引大弧,小弧推大弧。梅腔不仅两个音或数个音用连弧,而且对单独一个音也常常用“打弧”的方法唱。我们知道,主音加装饰音实际是打弧,尾音也是打弧。包幼蝶先生的《太真外传》曲谱,就是用弧线表示装饰音和尾音的,还用弧线表示音的高切入、低挑出,非常直观、形象,有的音还用“s”弧表示。例如“西皮原板”中“拽长袖”的“袖”字落5,需高切入,就用“?”形弧表示;“南梆子中“凡尘”的“凡”字落1,需低挑出,就用“?”形弧表示。“二六”中“挽翠袖”的“袖”字落7、“弄影”的“影”字落6、“乱迸”的“迸”字也落6,都要打“s”弧,“空中”的“中”字落6,先高切入,紧接着打“s”弧,唱准了十分动听。《贵妃醉酒》是一曲优美的绝唱,这不仅在于旋律设计的精到、独特??通篇用“四平调”,更在于梅先生高超的润腔手法,使人感到分外动听、悦耳。这出戏的第一段唱,梅先生在“海”、“轮”、“转”、“见”、“兔”、“空”、“恰”及“娥”字的行腔中,用2365、3565、3532旋律进行“弧圈”式润腔的方法,活现出一轮明月当空的夜色美景,令人陶醉、神往,也把杨贵妃心旷神怡的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四、小腔细腻,规律可循唱工技巧中有许多不为人注意的小腔(徐兰沅先生称小音法)。行腔时用好小腔,犹如琴师的手法一样,在特定的地方运用小技法能起到画龙点睛、引人入胜的神妙作用,犹如天空行云、清溪流水。梅先生的小腔十分丰富、细腻,并有规律可循。归纳他的小腔法大致有颠、挑、压、落、断音等。颠音。比如《凤还巢》有这么一句“散板”“老爹爹知道了定然的不依”唱腔:5(老)1(爹)1(爹).2653(知)3(道)56(了)3(定)55(然)5(的)5(不)357(依).65“55”‖引号中的两个装饰音,便是颠音。从7.65起用5音延长到结束,如果不将5音颠两下,就不生动;《坐宫》“导板”“夫妻们”唱腔:2(夫)1(妻)1(们)61-2-“22.3”76,2音到转腔时,用双颠(引号中)做准备,这样能使腔儿互有呼应,承转自然;《宇宙锋》中一句“散板”“抓花容”腔:3(抓)-2(花)2(容)612-2.161.1612-“211-”,采用了“一挑两颠”法:2为一挑;11为两颠。不仅使唱腔得以美化,而且进一步深化了人物的感情。挑音。梅腔中的音往上行谓挑音,有不花而干净的特征。《凤还巢》“南梆子”中的“反将她”一腔为6(反).16.1│“2(将).5”321(她)61│,引号中的5音,就是从2到5的挑,这音要直上,不加任何装饰,听起来淋漓尽致。《洛神》“慢板”中“乘清风”的“乘清”两字的腔为5(乘)1(清),5音有后装饰音3,1有前装饰音2,这两个装饰音也要用挑的方法唱。压音。为了分清唱腔的层次,增加人物的妩媚情感,在拖腔中用压的办法,这样会感觉到腔虽长而不散。《天女散花》“二黄慢板”中“长夜冥冥”的第二个“冥”字腔为7(冥)-7-│“7”,引号中的7音就是压音。这种情况比较多。再如《黛玉葬花》“西皮慢板”中“扑绣帘”的“帘”字腔3音拖一板后用了一个3音,这也是压音。落音。在唱腔的一个段落之处(无论是半句还是整句),在腔尽结尾的一刹那,要有落音或断音。梅派行腔要求“落”要柔美,“断”要干净。应当注意,“二黄”句句有“落”音,“西皮”则有“断”有“落”,“落”得要自然,“落”音也叫“尾音”。比如《西施》“二黄导板”转“慢板”共四句中有多次落音,“水殿风来秋气紧”的“紧”,行腔到2-,2音延长以26结束;“月照宫门第几层”的“层”,行腔到55,5音延长以63结束;“十二栏杆”的“杆”,行腔至1,1音延长以26结束;“俱凭尽”的“尽”,腔至66,6延长以26结束;还有“独步虚廊夜沉沉”的“沉”、“何年再会眼中人”的“人”,其末腔分别延长均以63结束。应该明确,一旦落音,就必须打住,不能再拖泥带水。腔的结尾还有一种似有似无的“尾音”,比如《太真外传》“二六”唱段中“挽翠袖”的“袖”字,腔末5音应有一个尾音3;“落盆心”的“心”字,腔末1音应拖一个尾音6。该剧“原板”中“寒黄素英”的“黄”,腔末6音应拖尾音3。经笔者对包幼蝶《太真外传》曲谱的初步研究,腔末尾音大体有这么几种情况:1的尾音为6;2的尾音为3、6;3的尾音为6;5的尾音为6、3;6的尾音为3。不过,不是所有腔末音都有尾音,尾音不能滥用,这要根据需要,也不能太长或太明显,否则“画虎不成反类犬。”断。“断”是梅派行腔的又一个要领。何谓“断”,就是至此打住,不要拖泥带水。比如《宇宙锋》“老爹爹发恩德”腔:5(老)1(爹)│6ˇ7(爹)6(536)│2(发)2(恩)3765(德)65│,第一个“爹”行腔到6、第二个“爹”行腔到6、“德”行腔到65,都要打住,不能拖沓。《穆桂英挂帅》“导板”中“大炮三声”的“炮”字,行腔到76时,就要“断住”,继续拖或加其它花腔,就是画蛇添足。“断”的情况在梅派唱腔行腔中极多,需要认真领会和掌握,灵活运用。
五、字腔一体,贴切新颖梅先生精通音律,吐字讲究五音、四呼、四声,但不拘泥,在字音与唱腔的相互衔接一体上,十分讲究。他以皮黄的唱法为底功,在这个基础上又吸收昆曲的唱法,字咬得灵活、清真,他唱每一个字都是出口就由字头转到字腹,听起来非常自然,接近生活。梅先生在字腔处理上有什么独特之处呢?我认为:其一、阳平高唱。阳平的京音调值是35,湖广音调值是213,韵白调值是45。按常规,阳平高唱容易形成倒字,(阳平的调性,京音是“中升调”,湖广音是“降升调”中州韵是“中降调”),因而,旦角中的其它流派例如程派一般是不高唱或尽量避免高唱的。程砚秋先生的咬字,多湖广音,多取法于余叔岩,故行腔有含蓄不尽之趣;而梅先生咬字京音较多,具有亲切、活泼之感。梅先生敢于创新,他的阳平高唱形成了唱腔上的许多亮点和精彩之笔。例如《女起解》“反二黄慢板”首字“崇”、《三堂会审》“散板”首字“来”、《黛玉葬花》“西皮慢板”中两句的首字“随”和“红”,等等,均用的是高唱法。他在句首第一字的阳平字用高唱法比较多。不仅如此,对句中的阳平字用高唱法也比较多。例如,《太真外传》“二六”唱段中三组阳平字:“前来”、“蟾蜍”、“嫦娥”,均用全曲最高音唱出,形成了整段唱腔的风格之一。其二、京音化趋势明显。梅先生在推进京剧音韵京音化问题上一直起着率先垂范的作用,他在传统声腔与现代汉语音的结合上不乏成功范例。比如,《霸王别姬》“南梆子”中有二十多个去声字,其中“睡、外、步、落、色、适、听”等字就是用的京音;梅先生在晚年创作的《穆桂英挂帅》,京音化更加明显其中的“非、娘、女、我、猛、飞、戈”等字就不上口,这出戏的唱词相当大的部分用的是京音,“大炮”的“大”字用京音唱就非常突出,一般艺术家都上口的“戈”字(上口读guo),梅先生唱京音ge音,这是少见的。其三、归韵方法独特。早先的艺术家在字的归韵收声上,总是把一个字的切音(字头)唱得长,本音(字腹)出现却很短暂。如“王(wang)”字把“乌(wu)”音的时值放得长,而字腹a却连同wang音在很短时值内出现,这不仅不能发挥字腹元音发声的优势,而且弄浑了字音。梅先生改变了这种归韵陋习,他唱每一个字都是一出口就由字头转到字腹,然后以字腹行腔到韵尾(收声),听起来自然贴切。其四、字调运用灵活。四声声调用得正确与否,牵涉到“倒字”问题。一些艺术家为了避免“倒字”,往往在唱腔设计上放不开手脚,宁肯唱腔有所缺憾,也不愿出“倒字”。梅先生却采取了比较灵活的方法,他在与他的“班底”研究新腔时,常常遇到唱腔旋律与词意内容很得体,但唱起来个别字音却唱倒了,如果把这个字音扶正,唱腔旋律的完整顺畅又受到了损害。在这种情况下,他就用“小音法”技巧予以扶正。如果这种方法不奏效,就用“先正后倒”或“先倒后正”的办法进行纠正。例如,《霸王别姬》“西皮原板”中“且放宽心”的“心”是阴平,须高唱,如果简单从事就唱成5(且).6323(放)0561│6356(宽).123│5(心),(“且”落第一音节板上的5,“放”落第一音节中眼的3,“宽”落第二音节中眼的6,“心”落第三音节板上的5),这样的处理确实没有“倒字”,但梅先生觉得这个腔枯竭得很。于是就改成5(且).6323(放)0561│6356(宽).143│3(心)20343633│5(“心”落第三音节板上的3,其它字落音不变),这样处理“心”字出口是倒的,但在最后以5音收腔,“心”音又归正了,唱腔比前面的动听多了。梅先生创腔并不完全“以字就腔”,也不完全“以腔就字”,而是要在腔能够完美表达人物情感并实现唱腔自身美感的前提下,才“以腔就字”或“以字就腔”。这里补充一下笔者对“小音法”扶正的理解:《女起解》“流水”有一句“苏三离了洪洞县”,“苏”落2音,“三”落1音,而这两个字均为阴平字,如果不加处理,“三”就容易误唱成上声的“伞”字,有倒字的味道,如果在1音上加装饰音2,成21音,即可避免;再如《霸王别姬》“二六”“且听军情报如何”一句,“军情”两字一阴一阳,但都落6音,不加处理,阳平的“情”变成了阴平的“清”,也倒了,如果在“情”的落音6上,加前装饰音5,变为落56音,则可避免这个问题。
六、嗓音宽亮,宜带厚实梅派韵味的形成,嗓音因素也很重要。对于每个人的嗓音,固然有自然因素,但很大因素却取决于如何做到科学练嗓、科学用嗓。梅先生的嗓子属宽亮型,同时比较厚实饱满。徐兰沅先生说:“按京剧旦角的嗓子分类:一是宽亮嗓子;二是立音嗓子;三是闷音嗓子……,立音嗓子像当年的陈老夫子德霖先生,现在的尚小云先生。闷音嗓子如程砚秋先生”。宽亮嗓子音色宽圆而亮,立音嗓子尖细而高,闷音嗓子厚而发暗。我们在票友活动时,发现有的人总喜欢定高调子,西皮要定F调,二黄要定降E调,甚至更高,从而造成发声尖而细,这可能就是立音嗓子;还有一种情况则相反,定调要比标准音低一度甚至更低,这可能就是闷音嗓子。这两种嗓子均不利于形成梅腔特色。我们看到戏校的学生练嗓往往是用两个音:i和a。前者练高音,后者练宽音。大家可能有这样的体会,发i声即“衣齐辙”的字音容易拔高(比如《洛神》“西皮导板”第一句中“屏翳”的“翳”字);而发a音使“发花辙”字音拔高则较为因难(比如《打渔杀家》“西皮导板”中“海水发”的“发”字)。要注意i和a音的同步发展,否则难以达到嗓音圆润的效果。据徐兰沅先生讲,梅先生在演出前或演出的间歇中,总喜欢哼唱《贵妃醉酒》中的一句“导板”:“耳边厢又听得驾到百花亭”,实际上他在有意识地保持宽亮型嗓子。这句唱词中“驾”和“花”字的韵母为a,而“厢”和“到”字的韵腹也为a,从这件事我们可以领悟到科学练嗓的重要。有人讲,张君秋先生的嗓音是“枣核形”,如果这个比喻成立的话,则我把梅先生嗓音比喻成“橄榄形”。有志练就梅韵的人,就要在行腔发声时要有使自己嗓音成为一颗“橄榄”的意识。要注意不是一片“橄榄”,而是一颗“橄榄”;“橄榄”两头不是尖的,不是又瘦又长又尖的“纺缍”。这些比喻可能是不恰当的,这儿只是一种表达方式而已。笔者涉题太大,深感以上阐述实为皮毛,且多谬误、臆断,谨请老师、同好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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