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和陈毅元帅的诗书唱和的趣闻
在新中国十大开国元帅中,陈毅有“儒帅”之称。2013年凤凰网记者采访军事科学院战略部副部长、少将毛新宇,记者问:“十大元帅里面,你最喜欢谁?”毛新宇爽朗大笑,毫不思索,说:“那还用说?陈毅元帅,他是个儒帅,诗写得好,经常和我爷爷(指毛主席)切磋诗词。”
的确,陈毅元帅自从1928年4月在井冈山和毛主席相见开始,在漫长的革命征程中,他们不仅是战友,有着深厚的战斗友谊;更是诗友,他们互相间谈诗论文,互相唱和,在中国革命史和诗词史上,留下了充满浪漫情怀的传奇一笔。
陈毅回忆起最初和毛主席谈论诗词是缘于宋代诗人陈与义的《临江仙》,他们原本在山间小径分析军情,讨论革命根据地的建设,突然之间,看林中波涛咆哮翻滚,两人几乎是同时想到了这首词、同时脱口而出:“忆昔午桥桥上饮,座中多是豪英。”
1928年秋,毛主席欣喜于井冈山的武装斗争如火如荼,豪兴大发,挥笔写下了《西江月•井冈山》:“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陈毅是这首词的第一个读者,读到这首鼓舞人心的佳作,提案叫好,安排人把这些诗词油印在纸上,分发给战士,激励斗志。
1934年10月,红军主力开始战略转移进行长征。腿负枪伤的陈毅留在江西苏区领导留守红军和地方部队游击战争。在赣粤边的三年游击战争中,陈毅一手拿枪,一手握笔,写下了大量彰显英雄本色的壮丽诗篇,赢得了“一柱南天百战身,元帅本色是诗人”的赞誉。
毛主席深为喜爱陈毅的《赣南游击词》、《梅岭三章》等篇,经常当着广大红军干部吟诵:“大军西去气如虹,一局南天战又重……”
1948年1月上旬,陈毅到陕北米脂县杨家沟汇报工作,当说到孟良崮、莱芜战役,毛主席笑咪咪地说:“你打了胜仗都要写诗的,这次的诗呢?快给我看看。”
“好的,孟良崮、莱芜战役我都写了。”陈毅马上站起来,负手朗诵起来:“淄博莱芜战血红,我军又猎泰山东……”
毛主席听得胸酣大开,连呼好诗,好诗!
1956年6月,毛主席在武汉畅游长江,写下名篇《水调歌头•游泳》:“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
陈毅阅读了这首诗,高兴得不得了,将家里的孩子们召集起来,热情洋溢地对孩子们说,毛主席已是60多岁的高龄了,但革命豪情仍像当年中流击水那样青春焕发,你们这些正当年华的孩子,一定要在大风浪中培养和锻炼自己的革命意志。
不久,陈毅创作了一首《长江》,记述毛主席横渡长江的壮举,诗云:“有人雄今古,游泳渡长江。云此得宽余,宇宙莽苍苍。”
毛主席也一直关注着陈毅的诗词创作,他对身边的人说:“陈毅的诗豪放奔腾,有的地方像我。陈毅有侠气,爽直,这些特点反映在他的诗中。”
1962年秋,毛主席和陈毅还有周恩来等人在香山赏红叶,主席站在双清别墅的凉亭上,极目四望,看着满山红遍的壮丽景色,情不自禁地吟诵起董必武的《赋西山》诗来,一字一句,饱含深情:
身闲久未到西山,辜负秋林万叶丹。
羡与众人同乐去,不登绝巘也心宽。
陈毅看主席诗兴已起,便提议说:“主席,景色这样壮丽美好,不作一首,那就辜负这大好秋光啦!”
毛主席哈哈大笑,说:“要得,要得。”
稍作沉吟,酝酿了一下情绪,高声吟诵起来:
西山红叶好,霜重色愈浓。
革命亦如此,斗争见英雄。
这首诗,是陈毅元帅的旧作,陈毅听了,赶紧拦住说:“取笑了,取笑了,还是您来一首吧。”
毛主席摆摆手说:“眼前有景道不得,陈毅有诗在上头。”
周恩来一听,知道主席是借用李白不在黄鹤楼题诗的典故,禁不住笑了起来,其他人也都笑了。
最为人们所称道的,是1965年7月毛主席致陈毅关于谈诗的一封信和为陈毅改诗的一段佳话。
陈毅自1954年调到中央,尤其是1958年兼任外长以后,频繁出访世界各地,为中国的外交打开了局面,增进了中国同世界各国人民的友谊。
1964年春,陈毅访问了亚非14国,1964年秋,又开始了六国之行。从10月底到11月初,陈毅参加完阿尔及利亚革命起义十周年庆典,途经巴基斯坦、阿联和缅甸,随后又马不停蹄前往柬埔寨庆祝独立日。在赴柬埔寨庆典时,正遇上美国飞机每日狂轰胡志明小道,而陈毅乘座的专机就在胡志明小道上空飞行。天空中,美国飞机来来往往,陈毅安坐机内,和随行人员边下围棋边开玩笑说:“想不到,还有美国飞机护航哩。”
出访归国,正值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
会议间隙,毛主席关切地问陈毅,最近怎么看不到你写的诗发表呢?
陈毅自1963年12月在《人民日报》发表《昆明杂咏》以后,鲜有作品公开见报,毛主席不免心存疑惑,这次见了陈毅,便主动问了起来。
陈毅见主席如此关注自己的诗作,便回答说“一年来,我走访了近20个国家,随手写了十几篇诗,现在还没有定稿,等改好之后,我想呈送主席,请主席大笔斧正,不知行不行?”毛主席听罢,含笑答应:“好啊。”
1965年春,陈毅将加工修改后的《六国之行》共7首诗呈寄给了毛主席。
同年7月21日,毛主席复信陈毅,对第一首作了修改,并加了一个题目《西行》:
万里西行急,乘风御太空。
不因鹏翼展,哪得鸟途通。
海酿千钟酒,山栽万仞葱。
风雷驱大地,是处有亲朋。
毛主席给陈毅的信也成了两位革命家几十年诗交的见证。信中是这样写的:
陈毅同志:
你叫我改诗,我不能改,因我对五言诗,从来没有学习过,也没有发表过一首五言律。你的大作,大气磅礴。只是在字面上(形式上)感觉于律诗稍有未合。因律诗要讲平仄,不讲平仄,即非律诗。我看你于此道,同我一样,还未入门。我偶尔写过几首七律,没有一首是我自己满意的。如同你会写自由诗一样,我则对于长短句的词学稍懂一点。剑英善七律,董老善五律,你要学律诗,可向他们请教。……
只给你改了一首,还很不满意,其余不能改了。
又诗要用形象思维,不能如散文那样直说,所以比、兴两法是不能不用的。赋也可以用,如杜甫之《北征》,可谓“敷陈其事而直言之也”,然其中亦有比、兴。“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韩愈以文为诗;有些人说他完全不知诗,则未免太过,如《山石》,《衡岳》,《八月十五酬张功曹》之类,还是可以的。据此可以知为诗之不易。宋人多数不懂诗是要用形象思维的,一反唐人规律,所以味同嚼腊。以上随便谈来,都是一些古典。要作今诗,则要用形象思维方法,反映阶级斗争与生产斗争,古典绝不能要。但用白话写诗,几十年来,迄无成功。民歌中倒是有一些好的。将来趋势,很可能从民歌中吸引养料和形式,发展成为一套吸引广大读者的新体诗歌。又李白只有很少几首律诗,李贺除有很少几首五言律外,七言律他一首也不写。李贺诗很值得一读,不知你有兴趣否?
祝好!
毛主席
一九六五年,七月廿一日
陈毅对毛主席的这封亲笔信手稿视若珍宝,很长时间“密不示人”,直到晚年重病期间,他住院时把这封信带在身边,他的家人才第一次看到了这封信的原件,八年之后,即1978年,这封信首次公开发表于该年度《诗刊》第1期上。
1971年12月26日清晨5点左右,因结肠癌手术已多日未进食的陈毅突然提出要吃面条,但他只是费力地吞咽了几根面条,然后对医生说:“今天是毛主席的生日,我早上吃了面条……”家人大为奇怪:病房里没有挂历,也没有任何人提醒他,他又怎么知道今天是毛主席生日的呢?一一在这生命的最后岁月,陈毅元帅还这样念念不忘战友和诗友毛主席的生日,战友和诗友的深厚情谊让所有在场的人感怀不已。
1972年1月6日深夜,陈毅同志在北京日坛医院逝世。
1月8日,毛主席签发了中央有关陈毅追悼会的报告和悼词送审稿。1月10日,毛主席亲自参加了陈毅追悼会。这是继1963年毛主席到北京医院向罗荣桓元帅的遗体告别近10年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席悼念活动。
不久,有一首《沁园春•步咏石韵悼念陈毅同志》作为“毛主席未发表诗词”广为流传:“星陨朔方,天地失色,山海无光。是人杰盖棺,丹心一片,诗豪绝笔,青史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