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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念仁慈,养虎遗患,断送大明锦绣河山

文/朱权(明清史研究原创团队)

万历元年,建州女真部都指挥王杲在马市上诱杀了明朝官员裴承祖。而后,万历二年,王杲又联合鞑靼部侵扰辽东边境,明朝方面派李成梁迎战。此役,明军胜,王杲被击退,逃跑途中被都督王台擒获,送至北京处死。

(李成梁画像)

对于明朝来说,这只是很小的一次边境摩擦,不足为怪。然而正是此次战争中的一件小事,埋下了日后的隐患。

战事结束了,明军清点俘虏,通常来说,战俘的下场都不会太好。不是被就地解决就是编入军伍做苦役,若是幼童可能还会被阉割送入宫内(参考郑和)。而这一次,情况略有点特殊,李成梁在众多俘虏中挑中了两个人。这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身英武之气,尤其是略年长些的那一位,在灰头土脸的战俘群里显得尤为出众。凭借经验,李成梁感觉出这两个人一定不是普通人,所以李成梁把这两个少年挑出来,收在身边做了贴身侍从,后来还更是收为养子。

不知道是不是该夸赞李成梁这非凡的眼光,他的确没看错,这两个人很不简单。但他应该也没想到,这两个人日后的辉煌和荣耀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实现的。

这两个少年,年长些的叫努尔哈赤,年幼的叫舒尔哈齐。

李成梁对努尔哈赤很够意思,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学习汉文化,甚至出入京师都带着他,两人的关系“谊同父子”。几年后,努尔哈赤起兵,一点点扩大自己的实力,在这期间,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而这一切顺利的背后,很显然有李成梁刻意扶持的因素。

万历十一年,王杲之子阿台犯边,李成梁再度出击。战乱中,为明军做向导的塔克世、觉昌安两人被误杀。这两人是努尔哈赤的父祖,事后明朝方面给了他大量的封赏作为补偿。李成梁又上疏为努尔哈赤请封“龙虎将军”,万历竟也批准了。龙虎将军是正二品的军衔,在努尔哈赤之前,只有王台,就是上文所说擒获王杲的那位,因此军功才封龙虎将军。努尔哈赤得到这个封号,就成了各女真部族中地位最高的人,政治地位的提高对于他扩张军事实力,加快统一女真的步伐都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大明龙虎将军剑)

万历三十四年,李成梁又给努尔哈赤送了一个大礼包——宽甸六堡。这是明朝在辽东边境上设立的六个军事重镇,是遏制边境势力的前哨。而李成梁仅仅以“孤悬难守”为由就放弃了,并强迫已经迁居的六万军兵撤回内地。就此,努尔哈赤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数百里的土地和大批物资。几十年谋划经验,一朝拱手相送。

万历三十六年,李成梁致仕,回家养老。此后的辽东局势渐渐失控,努尔哈赤的野心开始慢慢暴露出来,朝廷里不少人也看出这是李成梁养虎为患的结果,弹劾李成梁的声音越来越多。

浙江道御史杨鹤劾李成梁,“宠之龙虎将军,养虎遗患,致有今日,李成梁父子也”。

户科给事中李奇珍劾李成梁,“开门揖盗,养虎自贻,此祸本乱源也。……试问辽东败坏谁为作俑?成梁割地媚虏,应否追论?”

抛开私交问题不谈,李成梁之所以默认甚至刻意扶持努尔哈赤势力的壮大,也是基于政治上的考量,是明朝在之前就实行的民族政策“以夷制夷”的延伸。努尔哈赤是李成梁认为最合适的“明朝代言人”,想要以他的能力来压制女真的其他部落。“因其势,用其强,加以赏赉, 假以名号,以夷制夷,则我不劳而封疆可无虞也。”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但是李成梁也好,万历也好,他们都看错了努尔哈赤。他们以为努尔哈赤是个贪图小利的人,只要满足他的要求,就可以为我所用,达到“以夷制夷”的目的。上疏为他请封龙虎将军,放弃宽甸六堡,“弃地以饵之”,其实背后都有着政治目的。但努尔哈赤的野心和欲望不是李成梁能满足的,他不仅要在关外称雄,还想入主中原,坐拥天下。当他的实力已经壮大到无人可以抑制的时候,就可以撕掉温良的面具,与明朝展开争夺天下的攻势了。

(影视剧中马景涛饰演的努尔哈赤形象)

兵部尚书李化龙曾预言:“奴酋狡悍,已非一日。……中国无事,必不轻动。一旦有事,为祸首者,必此人也”。可惜,一语中的。

万历四十三年,李成梁逝世,享年九十岁。他要是能再多活一年,就能得到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建立后金政权的消息。李成梁建功一世,清修《明史》对他大加赞赏,称“边帅武功之盛,二百年来未有也”。然辽东局势之后的恶化失控,努尔哈赤势力的崛起,李成梁难辞其咎。孟森先生的《明清史论著集刊》里也称李成梁此人“于清太祖之王业,有阴助之功”。

对明朝,有守边之功。对清朝,有“阴助之功”。李成梁本人对于这个“双面功臣”会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