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沪纪实:川军26师坚守上海大场七日仅存六百余
二十六师属川军郭汝栋四十三军,川康整军会议后,四十三军只留编下了这一个师。因此,说四十三军实际就是指的这个师,师长刘雨卿。<br/> 一九三七年抗日战争爆发,四十三军于九月初请缨誓师后,离开贵州驻地后,同杨森的二十军走上相同的路,一路晓行夜宿,沿着湘黔公路徒步行军,紧接着二十军投入上海战场。<br/> 十月十七日,二十六师奉命接替三十六师宋希廉部防守大场镇的阵地。<br/> 大场周围是一片开阔地,地势平坦,根本无险可守。阵地只有在棉花地里挖掘,连师的指挥所也只有设在棉花地里,平地向下挖出一个坑和交通壕,上面横搭上一些木梁,再盖上泥土,便成了指挥所。<br/> 二十六师是一支小部队,其牌子和底子都比宋希廉的三十六师要弱得多。全师人数不足一万,共有四个团加一个通讯连和一个工兵连,每团有三个步兵营和一个迫击炮连(有四门迫击炮),每营有三个步兵连和一个重机枪连(有四挺重机枪),每连有三个步兵排,每排有一挺轻机枪。士兵们拿步枪,有的步枪老得像是掉了牙,枪膛里连来复线都快磨掉了。有的士兵的步枪缺少零件,枪栓必须用麻绳系上,否则会掉下来。有的士兵拿的更不知道是哪一年造的双筒步枪。全师没有一门大炮,没有后勤,没有野战医院。<br/> <img src="http://data.jianglishi.cn/pic/DC/09/DC09DF3D360163BC609F537CCE83F720.jpg" class="cont_pic" class="cont_pic" alt="淞沪纪实:川军26师坚守上海大场七日仅存六百余"/><br/><br/> 朱载堂拿着望远镜焦急地注视着前方的阵地上。炮击渐渐停止,坦克出现了,坦克沿着公路,一边射击一边前进。朱载堂在望远镜里数了数,数到第十辆,后边还隐约可见突突开动的黑影。<br/> 坦克快接近我方阵地了。突然,从爆炸的烟雾中冲出几个士兵,朱载堂看清楚了,他们每人都抱着一捆手榴弹。坦克也看清楚了这几名冲过来的士兵,机枪对准猛烈扫射。很快,这几个士兵都被打倒了。坦克吐着火舌,继续向阵地碾过来。朱载堂心里一阵发急,这时,阵地里又跳出两个士兵,身上捆满了手榴弹,向着公路冲去。坦克上的机枪对着他们射出的子弹在他们的四周不断溅出土花。紧接着,又有两个士兵时跑时卧,最后一左一右、一前一后都扑倒在公路上了。很快,坦克就碾过来了,随着两团火光在坦克的履带下冲起,又传过来两声闷雷般的爆炸,坦克抖动了一下,停下不动了,很快被笼罩在烟雾之中,燃起熊熊大火。真是惊心动魄!慷慨悲壮!身经百战的朱载堂也感到心潮一阵涌动。<br/> 紧接着公路上又冲起几团巨大的火光和烟雾,显然,又有几辆坦克被我视死入归的士兵炸毁。后面的坦克开始往后退缩。朱载堂旅长果断作出决定,立即下令集中全旅所有的重火器不顾一切地向敌开火。同时吹响冲锋号,趁天色己晚,敌人不惯夜战,命令七十六旅全线出击。<br/> 随着号声响起,士兵纷纷跃出战壕,突然向敌人发起冲锋。我军前仆后继,插入敌阵展开肉搏。一时间,战场硝烟飞腾,火光四起,杀声、号声、手榴弹爆炸声惊天动地。经过一场血肉横飞的白刃搏斗之后,双方死伤累累,尸横遍野,敌人不能支持,终于后退。我军一举克服了敌军李宅一线两个前进阵地。<br/> 第二天拂晓,敌人疯狂反扑。长时间的猛烈炮击,我方掩体和工事几乎全被摧毁。炮击一停止,敌人在烟幕的掩护下向我猛攻。同时,又以重机枪压制我方火力,用平射炮消灭我方火力点。阵地上何聘儒排被掩埋起来的士兵又从泥土里爬出来战斗,可是这时却找不到排长了。一班长大声喊:“排长,敌人上来了!”可是连叫几声无人回答,班长立即报告连长排长阵亡,又迅速被指定代理指挥全排作战。直到打退敌人进攻后,却惊喜地发现一个大弹坑旁边泥土在蠕动,满身泥土的排长何聘儒被埋了一阵清醒后,又从泥土中爬了出来,继续战斗。<br/> 我方士兵重伤不下火线,伤轻的依旧拿起武器战斗。一五二团一个军士叫刘方,负伤不下火线,第二次重伤时还说:“为抗日牺牲,死而无憾!”一直坚持战斗到停止呼吸。有的士兵把尸体当作工事,有的士兵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继续战斗。有的士兵身上捆上七八个手榴弹,爬上敌人坦克拉响手榴弹与敌同归于尽。有的士兵喊着“打死一个够本”冲向敌人,敌我双方多次发生肉搏,阵地失而复得。排长陈亚中,带领剩余的几个士兵防守一段阵地。当他们打完手榴弹后,有三个鬼子兵突破硝烟挺着刺刀接二连三跳入战壕。陈亚中一看,大喊一声“杀!”对准眼前的鬼子举枪就刺。这个日本鬼子仗着身高力大,出枪又快又狠,“呀”的一声怪叫,用枪一挡,顺手拖枪回手就是一刀,陈亚中左腕顿时留下一道血口子,鲜血直冒。周围的士兵闻声立刻围了上来,把三个鬼子围在中心,枪打刀刺,三个鬼子被几把刺刀戮翻在地。这一场刺杀中,我方士兵除陈亚中负伤外,又有两名士兵在白刃中被鬼子刺伤。<br/> 敌人攻势越来越猛。一五二团团长解固基提着手枪来回督战,指挥士兵左遮右挡。前沿四连己经支持不住,四连长跑回来向解固基报告危急。正在此时,敌人己经冲上四连阵地,用轻机枪向我方扫射,四连残存士兵向后退缩。左翼阵地上的付秉勋团长看见,大叫不好!忙向解固基喊:“解团长,你的四连退下来了!”解固基一看,怒火上冲,对站在前面束手无策的四连长大喝一声:“丢失阵地者杀!”抬手“当”的就是一枪。子弹从四连长当胸穿过。四连长根本不知道子弹已经穿过自己身体,还举起手来向解固基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向前执行命令,又跑了几步,然后倒在地上气绝。<br/> 解固基回头喊了声:“一连,跟我来!”右手举着手枪率领预备队就冲过去。敌人的炮火像雨点般打来,炮弹不断在四周爆炸。“轰”的一声,一发炮弹近处爆开,解固基被一团烟雾罩住。瞬间,又看见解固基浑身是血从烟雾中冲出来,左臂己经只剩下半截,右手挥着枪,嘴里喊动“冲锋”依然向前冲去。又冲过了两道田坎,才重重地摔倒在地上。<br/> 解固基在冲锋时倒下后,又遭炮弹猛轰,尸骨几乎无存。后来士兵在解固基倒下的地方找到一顶钢盔,这是缴获日军的,上面有解固基的名字。另外还有一片血迹模糊军衣上的胸章符号,这才认出曾是团长的一片忠骸。<br/> 解固基阵亡后,战斗依然残酷地进行着。被我军占领的李宅一线阵地复又被敌人夺回去。日军占领李宅后,把丢失阵地的怒气尽情宣泄,老百姓己经跑光,无人可杀,但所有能燃烧的东西都被付之一炬。一时间火星四溅,烈焰冲天。我军退出李宅阵地,仍与敌对持,敌人亦未能越过李宅前进一步。<br/> 双方一直拼杀到傍晚,阵地依然屹立。这天是二十六师防守大场的第七天,按命令规定是完成任务的日子,接防的部队己经来到。军官到阵地上交接时,对方提出,第一线阵地中还有一段在敌人手中,必须完全夺回来,才能接手。此时二十六师己经精疲力竭,预备队早就用光,防守在阵地上的人员己经所剩无几了。刘雨卿一咬牙,把送饭到阵地上来的所有伙夫炊事员统统留下,加上师部所有的卫兵警卫勤杂,编入战斗行列,一阵冲锋号,一鼓作气,冲上敌阵,前赴后继,一阵猛打猛杀,胜利地收复了这第一线战壕,完成了交接。<br/> 现在刘雨卿二十六师,一支近万人的队伍,经过七天的战斗,能集合起来的人不足七百人。全师四个团长两死一伤;十四个营长伤亡十三名;连、排长伤亡二百五十多名。集合起来的队伍中,多数都是缠着绷带的轻伤员;个个衣不蔽体,有的穿的裤子己看不出来是长裤或短裤了;人人浑身上下溅满了泥浆和己经发黑了的以及新鲜的斑斑血迹;有的打赤脚,有的穿草鞋;每个人都又黑又瘦,头发胡子一大络,除了手里紧握武器和目光炯炯有神以外,活像一群饿鬼。<br/> 在上海战役中我方参战的部队共有七十二个师,除了战役开始时处于进攻和中间曾有过一次以广西军为主的反攻外,全都是处于防守之中。在日军优势武器的猛烈进攻下,往往是一个师顶上几天,就会被打得残破不全,失去作战能力,必须撤换下来到后方整补。有的师甚至顶二、三天,就打得垮下来。像二十六师这样的,在阵地上坚守七天七夜,人几乎打光了也死不退让的师实不多见。后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在汉口召开军事会议,委员长在会上当众宣布,嘉誉二十六师为参加淞沪战役中战绩最优秀的五个师之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