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谋划废掉唐高宗，却因阴谋败露而被赐死殒命

文/于赓哲

唐高宗当了皇帝，高阳公主并不服自己的这个兄弟。在她看来，唐高宗性格软弱，又不是嫡长子，所以这次她的胃口很大，不仅要在房家称王称霸，还想在全天下称王称霸，她谋划废掉唐高宗，另立荆王李元景为帝。李元景是何许人也？此人是唐高祖的第六子，换句话说是唐太宗的弟弟，唐高宗的叔叔。此人一直有野心，自己的侄子做了皇帝，他暗地不服气，曾在房遗爱等人面前声称自己做了一个梦，“元景尝自言，梦手把日月”（《资治通鉴》卷一九九《唐纪十五》）。他梦见日月都在他手里，那不就是要当皇帝吗？这么有野心的人，和有怨气的房遗爱、高阳公主联合起来，可谓一拍即合。

而且他们此时还找到了一批同党，比如柴令武夫妇。柴令武是开国功臣、凌烟阁功臣柴绍第二子，娶了唐太宗第七女巴陵公主。柴令武夫妇为什么和房遗爱、高阳公主联合起来呢？史籍记载非常有限，没有告诉我们具体原因。但是可以推测一下，其中包括两个原因：

首先，柴令武和房遗爱都不是家中长子，因此没有权利继承父亲爵位，对于他们来说，要想后来居上，只有出奇制胜。高阳公主曾撺掇自己的丈夫夺取哥哥房遗直的爵位，可用“不安其位”来形容其心态。自古大功莫过于拥立，所以古来新旧皇帝交替阶段，往往也是野心家蠢蠢欲动的时刻。

其次，房遗爱、柴令武有前科，他们与唐高宗原本就是对头。唐太宗在世的时候，他们曾参与过魏王李泰的夺位之争，当时魏王李泰和太子李承乾争位，暗地里曾经广结朝臣，“时皇太子承乾有足疾，泰潜有夺嫡之意，招驸马都尉柴令武、房遗爱等二十余人，厚加赠遗，寄以腹心”（《旧唐书》卷七六《濮王泰传》）。后来魏王李泰和太子李承乾双双被废，晋王李治也就是唐高宗成了笑到最后的人，所以说柴令武和房遗爱可能一直担心唐高宗翻旧账，于己不利。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一拍即合。此时，他们还得到了一个强力外援——薛万彻。薛万彻是唐太宗时期的猛将，也是位驸马，他因事受处罚被贬。此人原本就是个赳赳武夫，曾经是太子李建成的铁杆，玄武门事变后归降唐太宗。对唐太宗他还是忠心的，但对唐高宗则不然。被贬导致他心怀怨气，因此他跟房、柴等人走到了一起，他明确表示说：“若国家有变，当奉司徒荆王元景为主。”（《资治通鉴》卷一九九《唐纪十五》）柴令武本来要去外地当官，但是此时借口说巴陵公主有病要在长安治病，自己要照顾，从而滞留在长安与同伙紧锣密鼓地进行谋划。

这个集团阴谋的败露还是高阳公主导致的。此女果然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密谋如此惊天动地大事的同时，她还不忘跟丈夫的哥哥房遗直争夺爵位和家产，这就反映出她的小家子气，这种人能成大事业就怪了。

这次她突发奇想，欲以绯闻打倒房遗直，“使人诬告遗直无礼于己”（《资治通鉴》卷一九九《唐纪十五》）。她告房遗直非礼自己。桃色事件历来是政治斗争的工具之一，高阳公主竟然来了这么一招。她一生以淫荡而著称，没想到能以“非礼”罪名诬告他人，可见桃色新闻这根棒子是多么顺手好用。但是，这次房遗直也撕破脸皮了。在父亲刚去世时，弟弟、弟媳争位，他还曾经想退让，这次高阳公主做得太过分了，把他逼到了死角里。高阳公主不知，此时房遗直手里已经掌握了他们夫妇二人造反阴谋的证据，这次官府问案，房遗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正式举报弟弟、弟媳谋反，并且表示：“罪盈恶稔，恐累臣私门。”（《资治通鉴》卷一九九《唐纪十五》）意思是他们恶贯满盈，要是不告发，早晚要连累到我自家。唐高宗听了大吃一惊，他刚当皇帝没多久就有这么大的一场阴谋，实在是令人震惊。于是他派遣长孙无忌审理此案，长孙无忌当时还是朝中第一臣，由他亲自审问，可见案件有多重大。

审讯的结果属实。而且长孙无忌也不地道，顺手把吴王李恪也诬陷为阴谋集团成员。李恪与此事完全无关，就因为唐太宗生前最喜爱他，一度想传皇位给他，所以长孙无忌一直记恨他，于是借这个机会把他牵连进来了。而且有证据表明，长孙无忌利用的就是懦夫房遗爱。房遗爱一生逞强且懦弱，又怕事，事到临头了，又到处乱抓救命稻草，此事在《册府元龟》卷一五二有记载。当时唐高宗亲自问案，对房遗爱说：“与卿亲故，何恨遂欲谋反？”

房遗爱曰：“臣包藏奸慝，诚合诛夷。但臣告吴王恪，冀以赎罪。窃见贞观中，纥干承基、游文芝并与侯君集、刘兰同谋不轨，于后承基告君集，文芝告刘兰，并全首领，更加官爵。”意思是，自己罪责属实，诚当万死，但自己举报了吴王李恪，希望能将功折罪。他还列举了贞观时期李承乾、侯君集谋反案中的同等事例。纥干承基是唐太宗原太子李承乾的人，与太子谋反事件有关。贞观十七年（643年）四月，纥干承基上书告发太子谋反，唐太宗准其将功折罪，于是纥干承基被任命为祐川府折冲都尉，封爵平棘县公。刘兰也曾参与这场谋反，当时鄠县（今户县）县尉游文芝因罪下狱当死，告发其阴谋，刘兰以谋反腰斩，游文芝免罪。房遗爱希望唐高宗援例处置。

但唐高宗曰：“卿承籍绪余，身尚公主，岂比承基等，且告吴王反事，无乃晚乎？”你是驸马，与我关系亲近，岂是纥干承基、游文芝可以比拟，意思是你谋反的话罪过更大，而且你现在举报吴王，为时晚矣。

房遗爱这种软弱无骨气的举动，大概也能从侧面说明他为什么会被高阳公主牵着鼻子走吧。被一个充满野心又无能的老婆牵着走，势必堕入地狱。

永徽四年（653年）二月，案件审结，“诏遗爱、万彻、令武皆斩，元景、恪、高阳、巴陵公主并赐自尽”。一代“天骄”高阳公主就这样死去了。

唐高宗显庆时，又追赠高阳公主为合浦公主。唐高宗这样做的动机史无明文，无从推测，大概只能理解为毕竟血浓于水吧。

摘自于赓哲《她世纪——隋唐的那些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