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历史网 > 战史风云

战史风云

南宋最悲凉的《伪装者》,最后是被谁出卖功败垂成?

公元1128年,是南宋建炎二年,金天会六年。

这一年,金兵围攻济南,济南知府刘豫杀死主战的将领,缒城投降;这一年,大名府被金军攻破,府尹张益谦率众迎降,提刑官郭永力战不支,安坐城楼拒降,全家被害;这一年,名将宗泽在弥留之际连呼三声“渡河!渡河!渡河!”忧愤而死;这一年,岳飞受命到汜水关御敌,大胜金军,因军功升“从七品武功郎”。

也是在这一年,高宗赵构派遣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出使金国。

“国乱显忠臣”,在国家危亡的紧要关头,平日个个“忠君爱国”的文臣武将,纷纷洗去脂粉、脱下伪装,袒露出高下不一的人格。宇文虚中,就在这样一个时刻,告别了南宋,踏入了原本是大宋国土、现在却是异族领地的金国,一去不回。

金国给了宇文虚中极大的厚待,加官进爵,倚重非常,虚中没有扭捏地半推半就,更没有壮烈地以身殉国,一概来者不拒,坦然受之。文采风流、熟知典章制度的南宋才子在粗犷的女真人中鹤立鸡群,竟然官至礼部尚书、河内郡开国公、金紫光禄大夫,被尊为“国师”,而他也确实为金国做了一些事情——他引导了、开创了金代的文风;他把汉族的封建文化照搬到金国,促成了女真族的全盘封建化,竟然使金国皇帝“尽失女真故态”,使女真人“浸忘旧俗、学南人装、改汉姓”,变成了女真血统的“汉人”!

在金国的显赫地位为宇文虚中招来了无数的指责、唾骂,以后出使金国的宋使都向他丢去鄙视的目光。可是,就在无数指责他的人中,却独独没有那个最该指责他的人——高宗赵构,面对一个背叛自己,在对立国谋求高位的变节叛臣,赵构没有一句责骂,甚至没有一丝气恼!不是他宽宏大度,而是他心里明白——金国的虚实动向,总有一个字条写得清清楚楚裹进蜡丸送到他的面前;金人一有南侵之议,总有一个声音说得入情入理予以阻劝。为他做这些事的人,就是宇文虚中!这个真正的爱国者,用他娴熟的演技、忠诚的信念,上演了一部古典版的《伪装者》!作为出色的文学家,他在金国热情地传播汉文化,使得女真族在对文明的仰视、崇拜中,逐渐感觉到自身的卑微;作为出色的政治家,在源源不断地为南宋递送情报的同时,除了不动声色地阻止南侵之议,却不为金国出一谋!就在多重身份的转换中,在故国亲人的声声责骂中,他忍辱负重,做了一个大宋臣子该做的、能做的一切!他对得起大宋,更对得起宋徽宗亲自为他改名的恩宠!

金人不尽是傻子,他们在宇文虚中传播的汉文化中,学会了谋略机巧,学会了如何挟制、笼络臣民,为了让宇文虚中全心全意地为金国做事,便向南宋索取虚中的家属。虚中得知后连忙密奏赵构:若金国索取我的家属,千万不要答应,就说他们都在战乱中失散,找不到了。可是,他却忘了,南宋,是个“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南宋,是个“公卿有党排宗泽,帷幄无人用岳飞”的南宋,这样的王朝,怎肯为一个见不得阳光的、微不足道的臣子保全家眷,而开罪兵戎强盛的大金上邦呢?于是,一番认真细致的查找搜寻之后,宇文虚中的家属被一个不漏地送到了金国。

公元1146年,南宋绍兴十六年,金皇统六年,宇文虚中被金国杀害,全家百余人全部被活活烧死。金国为他定的罪名是:恃才轻肆,谤讪朝廷。可是,清人袁枚的《随园随笔》却记载了这样一段文字,暴露了金国羞于公布的事实:“绍兴十五年,(宇文虚中)谋挟渊圣(宋钦宗)南归,为人告变。虚中急发兵直至金主帐下,金主几不能脱,事不成而诛。”而那个向金人告知虚中要挟钦宗南归的人,恰恰是赵构!因为钦宗南归,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实!

于是,孤独的宇文虚中,被宋朝出卖,被金国识破,拼着最后一点心力要为故国做一件事,却又功败垂成!残阳如血,北风如刀,他只能悲哀地回过头,望着遥远的南方,喟然长叹!当熊熊烈火煅炼着他高大的身躯时,我们几乎能听见他愤怒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宋史》和《金史》都不愿让宇文虚中死得清清楚楚,无情的政治剥夺了他最后一次光明磊落的权利,我们只能在随笔之类文字的字里行间搜寻一点点零碎的佐证。或许野史不足倚信,或许传说不能为凭,那么,就让我们看一看史实吧——宇文虚中死后,宋朝追赠他为开府仪同三司,谥号肃愍,赐庙号仁勇;宋孝宗怜惜他全家被杀,没有后代,将宇文虚中同族的一人过继给他的儿子,为他接续香火;宋宁宗加赠他为少保,赐其赵姓。不断叠加的恩宠,是对这位忠臣的褒奖?还是对他的愧疚?抑或兼而有之?

《宋史》和《金史》都曾为宇文虚中立传,许多人也将他归入“贰臣”的行列,不知九泉之下的虚中,拖着全家老幼百余人,该往何处栖身,该与何人为伴……

《夜狼文史工作室》特约撰稿人 :兰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