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越南最强盛王朝,然而就是这强权为越南衰败埋下伏笔
君主专制制度与剥削措施
图一、阮朝三圻图
越南史上的封建王朝,大体采用中国式的封建制度。至阮朝,更变本加厉,将之强化而成专制统治。阮朝君主是绝不愿意把权力下放的。嘉隆初年起,虽实行科举考试以选拔官吏,开放仕途。但同时,嘉隆帝又实行“四不”政策:不设宰相、不选状元、不立皇后、不给王族以外的人员封爵号。朝廷的庞大官僚制度,根本没有一个如「宰相」的官员为领导,更勿论与帝王相抗衡了。于是皇帝操纵一切大权于手,成为政治的唯一核心,官僚系统则成为其专制统治的工具。
另外,阮朝法制,可谓是维护君主权力而设。1815年颁行之《嘉隆法典》,是参照越南过往封建王朝的典制,及仿效中国《大清律》炮制而成,法国占领前诸帝对之有所增补。刑律规定严峻,尤其是对“叛逆罪”惩处极残酷,且株连亲属。君主凭借这种高压制度,禁制人民反抗,以确保自己的绝对权威。
经济方面,阮廷实行剥夺政策。其土地政策,是以均田形式进行。高级官员可分得较多土地,士兵次之,人民最小。税收方法,则把全国划分为不同的征税区,私田税相近,但公田租税则北部比南部重两倍。如此,私田制拥有者(地主阶级为主)享有较统一赋税制度,而租种公田者则被区别对待。地租主要交纳产品,纳税的谷子必须达到高标准,在歉收之年则须按规定的价格交钱。此外,国民到一定年岁须交纳丁税,经商或从事手工业者还须交商业税和土产税。各地又须每年进贡珍品。可见,阮朝的横征暴敛,等同在人民背上加重负担。
除了经济剥削,劳役、兵役也是极重的,人民每年为国家服役六十天,有时更会增加。各村社完全负担兵役任务,农民一方面要应征当兵,一方面又为朝廷养兵。
以上的剥削制度,使财富集中在高官贵族之手,人民则生计困苦。最后,如同越共史家所说:“人民贫困破产,国家的潜力遭到破坏,社会发展受到严重阻碍。”
统治者顽固保守,不思改革
嘉隆帝曾见识过西方人的船坚炮利,阮朝又处于十九世纪的世界大洪流中,与法人交往,应该有机会进行改革,使其国家步向富强,甚至工业化、现代化。但至丧失主权以前,越南仍是封闭落后。越南未行改革,反而更趋保守,具体情况有三。
第一、君主厉行儒教治国,排斥西方文化。阮朝政制大致模仿中国,嘉隆立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法律参照中国《大清律》而成(见上)。而顺化皇宫,乃是阮朝遣人到中国北京紫禁城参考而建。第二代君主阮福皎“是一位儒士及仰慕中国文化者”,其政治取向是以儒教文化为主导。至于西方文化,虽然嘉隆帝籍法人之力开国,但他本人却未能欣赏西方文明,其后诸帝亦然。故二十世纪初的阮朝“隶臣”史家陈重金曾说:“当时我国之人不晓时势,自认为较他人文明而洋洋自得,不愿学习他人,走上进步之路。”换言之,外来新事物,根本不为当时越南政府所容。
第二、科举制度不利于越南民智发展。越南科举制设于十一世纪,本是一套有效的士人晋升制度。但至十九世纪,此制已僵化不堪,内容以儒家经典为主,实在不合时宜。士人花精力于科举上,结果是对国家社会毫无建树。陈重金评此制为“用虚文来鉴定实用之才,以华美为尺度来衡量经纶之才”,士人“对于世事则昏暗无知,而又骄矜自负,视天下之人为草芥,以自己为神圣。”这种学术风气,怎能带动任何改革呢?陈重金只好叹道:“当人家进步的时候我们退步了,人家兴盛时,我们衰弱了。”
第三、阮廷有意保守治国。阮朝君主意识到,如果国家贸贸然进行改革,则有可能损害其利益。阮朝政制的重心,就是要建立一个只为君主效劳的官僚架构。而新思想模式,如民主政制,与其统治却起冲突。阮朝遂选择不冒险、因循守旧的方针。于是,“排斥一切创见,把官吏变为只知按帝王意旨行事的趋炎附势者”。又拒绝了一些经济及国防的改革建议。这样,越南国家的发展,便遇上了极大阻碍。越南史学家黎成魁(le thanh khoi)指责阮朝君主“盲目的傲慢与狭隘的视野应为越南的灭亡负起大部分责任。”
图二、明命帝(1820-1840)
国内危机频仍
阮朝立国,虽用强硬手段建立了一较稳定之局,但同时,朝廷之腐化,国家之贫弱,人民之反抗,也正缠扰着十九世纪的越南。阮廷官场,早在十九世纪前半叶,已相当腐败无能。如在明命一朝,官吏贪污勒索,经常骚扰百姓,民心不服,且官场之中,常有揭老底算老帐、互相倾轧之恶习。皇帝又心胸狭隘,不容功臣,常常借故压人,对臣民过份严苛。如此,国家贫穷,势所难免,最终则使人民受害。阮朝官修史书《大南寔录正编》就记载了当时的饥疫情况:1820年,疫病死亡数字为206835人,1849-1850年则为589460以上。仅1856-1857年的饥馑,使北圻和中圻北部有100000人死亡。
阮朝的人民起义,原因除了民不聊生外,还有小数民族的不满阮朝统治、后黎朝后裔搞“扶黎”运动、中国太平军的侵寇等等,使起义次数更多,成份更复杂。讫法国吞并前夕,据越共史家统计,嘉隆时大小起义共50次,明命时有200多次,绍治时有将近50次,嗣德时有20次。八十二年间爆发300多次起义暴动,影响甚大,削弱了阮朝统治及越南国力。史家陈辉燎概括当时情况:“在法国殖民者开始攻打南圻前夕,顺化朝廷的经济和财政情况与一般越南人民的生活情况一样,已经是竭泽而渔了。”
文:萧健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