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历史网 > 战史风云

战史风云

五代争夺幽州之战 为什么后唐能以少胜多?

  一、五代初期幽州的军事态势

公元8世纪中叶,长达八年的安史之乱使大唐帝国一蹶不振,各地藩镇纷纷据守一方,脱离中央政府的管理,外重内轻、藩镇擅命是唐朝晚期中央与地方的真实写照。907年 (唐天祐四年、后梁开平元年),宣武节度使、梁王朱温废唐哀帝,建立梁国,史称后梁,曾经辉煌一时的大唐帝国就此灭亡。此时,在北方地区其他强藩也要分一杯羹,亦纷纷称王称帝。晋王李克用据河东(治太原府,今山西太原南晋源镇),李茂贞据凤翔(治凤翔府,今陕西凤翔),刘仁恭据卢龙(治幽州,今北京城西南),罗绍威据魏博(治魏州,今河北大名东北),王镕据镇、冀(今河北正定、冀县),形成诸强藩称雄之势。在此后的五十余年间,梁、唐、晋、汉、周政权迭相更替,战乱频仍。在北部边疆,日益强盛的契丹(辽)国趁乱袭掠中原,战争在中原王朝与诸藩、契丹之间交织并作,而作为北方军事重镇的幽州则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

四月,燕将李晖等二十余人带族人来降。晋周德威进军逼至幽州城南门,二十日刘守光遣王遵化致书周德威求和,周戏谑道:“大燕皇帝尚未郊天,何怯劣如是耶?”周德威未答应;刘守光复致书再次乞和,语气甚是卑微,周德威将此告于晋王。二十七日,晋将刘光浚拔平州(今河北省卢龙),擒得刺史张在吉。五月,再攻营州(今辽宁省朝阳),刺史杨靖投降。六月初一,晋王遣监军张承业至幽州,与周德威商议军事。秋七月,承业与德威率千名骑兵至幽州西,刘守光派人持信箭一只,乞修和好,“承业以其无信,不许”。九月,刘守光夜间引兵突围,攻占顺州。十月一日,再次率兵5000夜出,进攻檀州,欲打通北走契丹之路。第二天,周德威自涿州带兵迎击,大破燕军,刘守光只以百余残兵逃回幽州。被困守在幽州城内,刘守光一筹莫展,再次向契丹求救。契丹以其无信,不救。于是刘守光复又向晋王乞降,晋王怀疑有诈,也不许。十一月,晋王以监军张承业权知军府事,自诣幽州。二十四日,晋军从四面攻入幽州城内,擒得刘仁恭及其妻妾,刘守光携妻子出逃,至燕乐(今北京市密云县)境内被俘。刘仁恭、刘守光父子自唐昭宗乾宁二年(895年)依李克用之力割据幽州,经十九年终又被其子李存勗所灭。晋王任命周德威为卢龙节度使,李嗣本为振武节度使。乾化四年(914)正月,刘仁恭父子在李克用墓前被杀,王镕与王处直各遣使推晋王李存勗为尚书令。由此,晋王势力延及河北幽燕地区,为取代后梁奠定了基础。

幽州地势雄要,西倚太行,北枕燕山,东临大海,南面中原,又有古北口(今北京市密云县东北)、居庸关(今北京市昌平县西北)、渝关(今河北省山海关)等重要关隘作为屏障,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自安史之乱以后,幽燕卢龙之镇雄踞北方并握有重兵,已形成与中央政府分庭抗礼之势。又加上北方少数民族的长期袭扰,使得幽燕地区胡风甚炽,所以唐朝廷对此地采取的是“因而抚之”的态度。节度使刘仁恭利用朱温与李克用之间的矛盾与争斗,乘机扩大自己的地盘,进占沧、景、德三州之地,赶走义昌节度使卢彦威,并命其子刘守文为义昌节度留后,这时的幽州节镇,其势力范围已经向南扩展,包括了原义昌节镇的三州之地。刘仁恭的势力范围辖有幽州、瀛州、涿州、莫州、妫州、檀州、蓟州、顺州、营州、平州、新州、武州等,其下又辖有诸县。及朱温灭唐前后,刘仁恭之子刘守光发动兵变,囚其父而自领幽州卢龙节镇之务,任节度使。驻守于沧州的义昌节度使刘守文闻讯起兵相攻,义昌节镇遂与幽州节镇决裂,脱离其管辖范围。到909年(开平三年)底,刘守光击败刘守文,再次占有义昌节镇之地。因此,后梁时期的幽州卢龙节度使,实际上是控制着幽、沧两节镇的地盘。而从地理位置看,卢龙节镇正好夹在黄河流域的后梁和占据河东的晋两大北方割据势力之间,其势力范围的消长甚至生死存亡也必然受到威胁,因此割据兼并战争不可避免的要在三者之间爆发。

[page] 

二、梁、燕、晋之间的战争

唐末,原投于晋王李克用名下的刘仁恭据守幽州,为了在割据混战中扩张地盘,他联合黄河流域的朱温共同对抗河东的晋王。在与李克用公开决裂后,刘仁恭不断向南拓展势力范围。在幽州军队进攻魏州大败以后,朱温又联合魏博节镇反过来攻打刘仁恭。刘仁恭马上又向河东求救,李克用在其子李存勗的劝说下出兵救援,欲牵制朱温兵力,限制其在北方的扩张。

907年,刘仁恭之子刘守光发动政变,囚禁其父,自任卢龙节度使。受政变影响,幽州最有战斗力的银胡簶都指挥使王思同、山后八军巡检使李承约均率军投奔河东李克用。刘守光在幽州的残暴统治比其父刘仁恭有过之而无不及,“守光性本庸昧,以父兄失势,谓天所助,淫虐滋甚。每刑人必以铁笼盛之,薪火四逼,又为铁刷劀剔人面”。在910年攻占沧州后,刘守光更是自以为得到天助,恣行淫虐,妄自尊大。911年(后梁乾化元年)三月,晋王李存勗为使刘守光放松对晋军的戒备,联合其他节镇推他为尚书令、尚父,“乙未,帝至晋阳宫,召监军张承业诸将等议幽州之事,乃遣牙将戴汉超赍墨制并六镇书,推刘守光为尚书令、尚父;守光由是凶炽日甚,遂邀六镇奉册。”而刘守光却叫嚣:“我地方二千里,带甲三十万,直作河北天子,谁能禁我!尚父何足为哉!”八月,刘守光僭越称帝,“国号大燕,改元应天”。

而晋王为达到麻痹刘守光的目的,还特意遣使祝贺,欲擒故纵。十一月,刘守光派兵2万人进攻易州容城县(今河北容城西北),易定节度使王处直向晋王告急。十二月,晋王派蕃汉马步总管周德威领兵3万出代州(今山西代县)东进,经飞狐关(今河北涞源)攻燕,以解易定之围。912年正月,周德威军与王镕部将王德明、王处直部将程岩会于易水(今河北易县),三路大军攻克岐沟关(今河北涿州南),燕涿州刺史刘知温被迫投降,三军进逼幽州。刘守光见势只得下令退守幽州城,并求救于后梁。后梁太祖朱温与晋王李存勗素有世仇,又加之此前的潞州、柏乡两战失败,于是决计出兵救燕。二月初一,命陕州(今河南三门峡市西)节度使杨师厚为都招讨使、河阳(今河南孟县南)李周彝为副,率兵趋镇州(今河北正定 ) 攻打枣强(今枣强东);令青州(今属山东)贺德伦为招讨应援使、郓州(今东平西北)袁象先为副,率兵趋定州(今属河北) 进围蓨县(今景县);朱温亲率军从洛阳出发直趋魏州。朱温率军昼夜兼程驰进,于三月初二进至下博(今河北衡水县北)南,登观津(今武邑东南)东南之青山,猝遇晋军数百骑侦察巡逻,误以为晋大军至,急引兵南趋枣强与杨师厚会合。不久,攻下枣强城。随后朱温又引兵5万人与贺德伦合力攻打蓨县,但被晋忻州刺史李存审设计破之,2万梁军被杀,朱温不胜恚愤,重病倒下。军队不得不南撤,二十八日回到魏州,五月退回到洛阳,不久即被儿子朱友珪所杀。梁军的作战失利导致了刘守光、朱温军事联合的企图彻底破灭,晋军遂将注意力集中到卢龙,准备围攻幽州。其战略是先将幽州周围大燕所属的其他州县攻下,然后将幽州孤立起来,最后再集中攻坚。三月,周德威派裨将李存晖攻瓦桥关(今河北省雄县),守军将领、官吏和莫州(今河北省任丘县)刺史李严皆投降。四月,李嗣源攻占瀛州,刺史赵敬投降。五月七日,燕主刘守光派骁将单廷珪率领精兵万人出战,周德威与其在幽州城西南的羊头冈(一说龙头冈)遭遇,双方展开激烈厮杀。单廷珪扬言:“今日必擒周杨五(周德威的小名)以献。”既战,单廷珪单枪匹马追逐周德威,待枪及其背,周德威侧身避开,奋起反身回击,单廷珪坠马,被晋军生擒活捉置于军门。燕军顿时乱了阵脚,周德威趁机引兵追杀,燕军大败,3000士兵被杀,活捉大将李山海等52人。十二日,周德威一鼓作气从涿州进军良乡,攻至西门,燕人出战大败而归。自骁将单廷珪战败以后,燕军士气低落,众多州县相继归降。913年(乾化三年)春正月,周德威攻克顺州(今北京市顺义、怀柔区),刺史王在思被擒;又拔安远军,擒获燕将18人;蓟州(今天津市蓟县)守将成行言投降。二月,晋将李存晖攻克燕檀州(今北京市密云县),“刺史陈确以城降”(11)。三月,周德威攻克燕卢台军;晋将刘光浚攻打古北口,居庸关使胡令珪等不战而降。燕主刘守光连连失城,损兵折将,便向契丹求救,派大将元行钦率兵7000在山北(今河北省太行山北端、军都山迤北地区)募兵,命骑将高行珪为武州(今河北宣化)刺史接应契丹援军。晋周德威派李嗣源、李思本、安金全等攻克山后八军,晋王以其弟李存矩为新州(今河北省涿鹿县)刺史。李嗣源进攻武州,高行珪向晋军投降。刘守光得知后遣元行钦围攻高行珪的军队,高行珪之弟高行周向晋军求援。李嗣源增援并与高行珪合力夹击燕军,元行钦被追至广边军(今河北省怀来县北130里)时,力屈而投降。随后,李嗣源又攻下儒州(今北京市延庆县),至此山后各州均被晋军占领,幽州陷入重围。

[page] 

  刘守光的大燕之所以被出师千里的河东晋军打败,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当时,刘守光据守的幽州及河北地区尽管形势雄要,物阜财丰,军队也颇为强悍,然而相比梁、晋而言还是要稍逊一筹。晋与梁有仇,其亡梁之心不移,但还不具备必胜之力。骄矜自大的刘守光,不顾别人劝阻,未能认清形势,贸然出兵引火烧身。

第二,晋王李存勗审时度势,采取了正确的击南灭北的军事策略,表面上集中兵力南下攻梁,实则暗渡陈仓,北上灭燕,扫除后方大患。

第三,刘仁恭父子的残暴统治使得幽州军民对其唾弃万分,待晋攻燕时,许多将士官员纷纷倒戈投降,众多城池不攻自破。

第四,与幽州政治军事密切相关的镇、易二镇,位于河北北部迫近幽州,分别控有井陉和飞狐两处通往河东的险要关隘,刘守光不能及时与此二镇联合共同抗击河东,于是失去了西南部屏障,任由河东军队长驱直入。

第五,晋军兵分两路,坚持围城打援、伺机进攻的策略。周德威专攻刘守光,李存审屯兵赵州阻截梁军北上,切断燕、梁联系。周德威将幽州城围而不打,攻占其周边州县,刘守光城内无援,不得不俯首就擒。

第六,刘守光妄图向后梁或契丹求救,均告失败。后梁与晋有世仇,欲解幽州之围,但内部叛乱造成自顾不暇;而契丹因刘守光反复无常,坐山观虎斗,未出手相救。

三、契丹崛起及幽州之战

晋灭燕的同时,后梁朝廷内叛乱迭起。913年(乾化三年)均王朱友贞将弑君的朱友珪杀死,夺取帝位,即梁末帝。晋王占领河北幽燕地区以后,似乎在北方只有梁、晋两大军事集团争霸,但实际上东北的契丹族正虎视眈眈的坐观中原态势,准备南下进攻。早在刘仁恭父子统治时期,除许多百姓纷纷向契丹境内逃亡外,大批在幽州地区不得志的汉族谋士也投奔到耶律阿保机麾下,为契丹出谋划策攻城略地。随着经济军事力量的增长,日益强大的阿保机于916年(后梁贞明二年)建国,自号天皇王,国号契丹,建元神册。平定了内部的叛乱以后,阿保机将眼光投到垂涎已久的中原地区,静观其变。此时,阿保机已不满足于仅仅是掠夺人口、物资,更多的是占有土地,而幽州成为首要的攻占目标。

晋王在灭燕后,便将重心转移到同黄河流域的后梁作战上,幽州军事由社稷重臣周德威负责。周德威在出任卢龙节度使后,其主要职责是配合晋王南下作战,监视幽州归降军队,巩固北部边防。为了确保对幽州地区的控制,周德威对幽州有威望的降将痛下杀手,“(德威又)忌幽州旧将有名者,往往杀之”,这大大削弱了幽州军队的整体作战实力。另外周德威注意力都在南下与后梁的争夺战上,忽略了对东北契丹的遏制。契丹若要南下必须经过幽州东北的渝关,“幽州北七百里有渝关,下有渝水通海。自关东北循海有道,道狭处才数尺,旁皆乱山,高峻不可越”,此为中原防范东北的第一道关口,但周德威为卢龙节度使后,“恃勇不修边备,遂失渝关之险,契丹每刍牧于营、平之间。”周德威的轻敌为契丹打开了南下的门户,这不但给当时晋与梁的争霸带来不利的影响,而且更为以后的中原政权埋下了长期战争的巨大隐患。

阿保机建国之初,见李存勗在北方幽州、云州一带防务力量比较空虚,遂亲率30万大军进攻蔚州(今河北省蔚县)。契丹军队挖地道,昼夜急攻。蔚州城内兵少又无援军,契丹人攻入城内,俘虏了振武节度使李嗣本及其子4人,随后又攻下新州、武州、妫州、儒州等地,接着阿保机欲乘势攻打云州。云州在蔚州西面,北控阴山及大漠,南扼太原,东连易州,西面以黄河为界,是秦汉以来北方少数民族进入中原的另一重要通道。晋大同节度使李存璋顽强抵抗契丹的进攻。李存勗深怕云州失守,危及河东的安全,亲自率兵前来救援。阿保机得知晋王已达代州,急忙撤军,李存勗也回师太原。

[page] 

917年(后梁贞明三年,契丹神册二年),李存勗在黄河附近的莘县(今山东省莘县)与后梁大将刘鄩对峙,命威塞军防御使(治新州,今河北涿鹿)李存矩在山北各少数民族募兵买马,并及时送到前线。李存矩带着裨将卢文进一道押送500士兵南下。走至岐沟关,士兵不愿前行,众人商量道:“我辈边人,弃父母妻子,为他血战,千里送死,固不能也。”众人响应,夜间杀死李存矩,并拥戴卢文进为将军,欲据守新州自立。卢文进带领乱兵攻打新州、武州,未攻下。李存勗急命周德威领军追讨,卢文进趁机北逃投降契丹,被阿保机授予幽州兵马留后。

三月,卢文进引契丹兵再攻新州,晋新州刺史安金全弃城逃走。卢文进以部将刘殷为新州刺史,李存勗命幽州节度使周德威领兵3万攻打新州。周德威于城东安营扎寨,经过10天奋战,仍未能攻入城内。阿保机在卢文进的引领下,亲率30万大军南下进攻。周德威势单力薄,败退幽州据守。

阿保机乘胜追击,将幽州城团团围住。契丹号称有百万大军,幽州以北山谷之间,到处是契丹军队的毡车毳幕。卢文进带领汉人教授契丹军队制造飞梯、冲车等攻城器械。契丹军队挖地道,筑土山,分别从地上地下四面围攻幽州城。晋军随机应变,在地道中燃烧柴草阻止契丹军队的进入,另外在城内将烧熔的铜液泼洒攻城的契丹士兵。每天契丹士兵死亡数以千计,但是阿保机仍命军队强攻,毫无退却之意。幽州城内形势危急,周德威急命使者向李存勗求救。而此时晋王正与后梁军队相持在黄河上,“欲分兵则兵少,欲勿救恐失之”。于是晋王与诸将商议,众人皆劝晋王放弃幽州,但惟有李嗣源、李存审、阎宝三人劝谏出兵援救。李嗣源请命,“周德威社稷之臣,今幽州朝夕不保,恐变生于中,何暇待虏之衰!臣请身为前锋以赴之”。李存审和阎宝认为契丹军队缺少后勤供给,难以维持长久,待粮草尽无,与周德威里外夹击,给与重创。晋王采纳了三人的建议。

四月,晋王令李嗣源领兵先进驻涞水,阎宝率镇、定之兵紧随其后。李嗣源、阎宝兵力有限,难以取胜,晋王又命横海节度使李存审率兵前往增援。八月,晋军三将会师于易州,共有步骑兵7万人。此时,幽州城已被围困二百多天,形势紧迫。考虑到敌众我寡,而且契丹骑兵骁勇善战,善于平原作战,晋军步兵利于山险作战的特点,三人商议确定“自山中潜行趣幽州,与城中合势,若中道遇虏,则据险拒之”的作战计划。十七日,李嗣源率兵出易州北行,二十三日翻越大房岭(今北京市房山区周口店西),沿山涧向东挺进。李嗣源与其养子李从珂率3000精兵为先锋,在距幽州60里处与契丹军相遇。契丹兵大惊,双方展开激战。当时契丹兵在山上,而晋军在山涧下,每到山谷口,契丹军奋力阻击,嗣源父子拼死冲杀,才得以冲出山口。晋军刚至山口,契丹1万多骑兵突然横列阵前。李嗣源率百余名骑兵策马扬鞭冲锋在前,怒斥道:“汝无故犯我疆场,晋王命我将百万众直抵西楼,灭汝种族!”三破敌阵,杀死契丹酋长1名。此时,晋军大部队赶到,契丹被迫退兵。晋军继续向幽州进发,李存审命步兵每人伐木做成形似鹿角的木叉,宿卫时将叉柄埋在地下,叉头露在地上,以结寨自卫。契丹军环寨而过,晋军从寨内射出强弩,契丹士兵马匹死伤无数。在距离幽州不远处,李存审命步兵埋伏在契丹阵后,并遣部分羸弱士兵燃烧柴草,霎时烟尘满天,契丹骑兵很难发挥作用,且不明晋军兵力。晋军鼓噪合进,李存审又命伏兵自契丹阵后发起攻势,契丹军腹背受敌大败,仓皇从幽州以北山路逃去。契丹军丢车弃帐,铠甲、兵器、羊马散遍于野外。晋兵追击,斩杀数万契丹军士。二十四日,李嗣源进入幽州城与周德威会合,周德威执手而泣,幽州之围遂解。

幽州之战是五代时期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契丹一次出动30万大军,而晋方只有以步兵为主的10万人,双方实力对比悬殊。但最后晋军却斩杀契丹军数万,大获全胜。究其原因主要有二:第一,晋军制定出切合实际的作战方案,扬长避短,巧妙避开契丹军善于骑兵作战的优势,充分发挥步兵特长;第二,周德威虽在新州战败,退回到幽州城坚守,利用幽州城池的坚固昼夜防御,被围困长达二百多天,拖住契丹军,待援军到来之时,里外夹攻,终保幽州不失,显示出周德威高超的军事才能。

另外,幽州之战的胜利还说明一点,尽管中原梁、晋政权实力不强,而且还互相攻伐;但此时契丹也属初兴,其虽有南下幽燕之心,然尚无入主幽燕之力。因此,只要中原王朝还有能力控制幽、云地带,就足以抵御契丹的南下进攻。

[page] 

  四、后唐经略幽州及幽云十六州的割让

919年(后梁贞明五年)正月,晋王李存勗遣昭义军节度使李嗣昭权知幽州军府事。三月,晋王自领卢龙节度使,派中门使李绍宏提举府事,进而代替李嗣昭。晋王亲领幽州,足见其对这一区域的重视,但他的军事重心仍然是攻灭后梁。北方边陲缺少得力大将管理,契丹虽在幽州之战大败,但是阿保机仍然时常侵袭幽州地区,大肆抢掠。921年(后梁龙德元年,契丹神册六年)十二月,阿保机再次进攻幽州城,不克,而后长驱南下攻陷涿州,俘获刺史李嗣弼,再攻定州。晋王李存勗得知定州危急,亲领五千精兵救援。同时命令神武都指挥使王思同在狼山(今河北易县西南)屯军防御契丹的南进。922年正月,李存勗军队抵达新城南(今河北新城东南),此时,契丹前锋3千骑从新乐(今河北新乐东北)渡沙河南行,临近镇州边界。晋王采取李嗣昭、郭崇韬的主张,即坚决打击契丹前锋以迫使其全军撤退。晋王帅5千骑兵迎击,契丹惊恐退却,至沙河桥时契丹士兵溺死不少。当晚,晋王屯军新乐,阿保机率军退至望都。正月十七日,双方在望都发生激战,晋王李存勗被围,晋将李嗣昭帅3百骑兵突出重围,打退敌人救出李存勗。晋王乘胜追击,契丹军大败。时值天寒地冻,路面积雪达数尺,契丹兵马冻饿交困,死伤无数。晋王追到幽州,代州刺史李嗣肱又收复了山北的妫州、儒州、武州等地。定州之战晋王李存勗亲自带兵作战,打击了契丹的嚣张气焰,并保卫了幽州及其以南地区。

923年,李存勗灭后梁,建立后唐,改元同光。定州之战让他意识到防范日益强大的契丹已经是迫在眉睫。同年三月,以横海军节度使、内外蕃汉马步总管李存审为幽州节度使。次年三月,又以幽州节度行军司马李存贤依前检校太保,为幽州节度使。925年(同光三年)正月,李存贤在幽州任上病故。二月,庄宗李存勗以沧州节度使李绍斌为幽州节度使,依前检校太保。李绍斌即赵德钧,原是幽州人,曾为沧州刘守文军下一员,待刘守光政变,又投到燕国;李存勗灭亡燕国以后,他又归降于晋,受到赏识,被赐名李绍斌,官至沧州节度使。从周德威到李存贤,这十余年间,幽州地区的军权都是掌握在河东大将手里,而赵德钧的到任,使得幽州节镇的军政大权又重新被本地将军所把持,从而进一步加强了幽州的防御力量。另一方面,契丹人在望都战败后,对幽州地区仍不断发动规模不等的进犯。

从上表可以看出契丹对幽州几乎每年必犯,而且多是在夏秋之交或初春时节南下。其原因显然是契丹为过冬储备足够粮草,赶在中原粮食收获时节抢掠;而寒冬过后物资匮乏,又急需补给,所以再次出兵。赵德钧为此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抵御契丹的骚扰。一方面,为保证军粮的正常供给,征发河北地区民夫修筑运河,“开王马口至游口,以通水运凡二百里”,此举节省人力、物力,提高了运输效率。另一方面,在阎沟、潞河、三河县修筑城池,派驻军队,保证运粮线的安全。三座城池,都位于要害之地,加强了幽州同蓟州、涿州等城市的联系。通过赵德钧的这些举措,幽州地区有了短暂的安宁,“由是幽、蓟之人,始得耕牧,而输饷可通。德光乃西徙横帐居捺剌泊,出寇云、朔之间。”鉴于此,后唐明宗也加强了云朔地区的防御力量,派石敬瑭为北京留守、河东节度使,兼大同、振武、彰国、威塞等军蕃汉马步总管。此举虽对契丹有所防范,但同时为石敬瑭联合契丹谋反创造了条件。

赵德钧本人也因镇守有功而加官进爵,“德钧镇幽州凡十余年,甚有善政,累官至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封北平王。”在军事防范契丹的同时,赵德钧不同于以往的卢龙节度使,他也尽量同契丹改善关系,以达到双方修好。931年(契丹天显六年),耶律德光“遣人以诏赐卢龙军节度使赵德钧”。第二年,赵德钧遂遣人进时果于契丹。“盖德钧久在边境,尝与契丹通好也。”由此看来,赵德钧管理幽州一方面加强了自身实力,另一方面也同契丹有所联系,这为将来他起兵叛唐投靠契丹埋下了伏笔。

936年(清泰三年,契丹天显十一年)五月,后唐末帝恐握有重兵的北京留守、河东节度使,兼大同、振武、彰国、威塞等军蕃汉马步总管石敬瑭联合契丹谋反,命其徙镇郓州。石敬瑭拒命,借端起兵晋阳(今太原南晋源镇)反唐,同时遣使求救于契丹,“称臣于契丹主,且请以父礼事之,约事捷之日,割卢龙一道及雁门关以北诸州与之”,得到契丹太宗耶律德光的应允支援。闰十一月,石敬瑭与耶律德光挥师南下,赵德钧父子降契丹。二十六日,末帝自焚,后唐灭亡。

石敬瑭称帝后,立即兑现之前向契丹所许下的承诺,将幽州、蓟州、瀛州、莫州、涿州、檀州、顺州、新州、妫州、儒州、武州、云州、应州、寰州、朔州、蔚州割让给契丹。从中原王朝来看,燕云十六州的得失,关系江山社稷的安危。这十六州的幽、蓟、瀛、 莫、涿、檀、顺七州在太行山北支的东南,称为“山前”,其余九州在山的西北,称为“山后”。历史上长城自居庸关以东向西南分出一支,绵亘于太行山脊,到朔州以西复与长城相合,即所谓的内长城。中原失“山后”,犹有内长城的雁门关寨可守,失“山前”则河北藩篱尽撤,契丹的骑兵就可沿着幽蓟以南的坦荡平原直冲河朔。石敬瑭割让十六州,将北边险要之地拱手让与契丹,造成契丹统治者南扰的有利条件,从此中原王朝在与契丹的军事斗争中处于无险可守的被动地位。又由于燕云十六州是一个先进的农业区,它的农业、手工业和其他文化活动都比契丹本部地区发达。因此契丹统治者对这一地区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改幽州为南京,升为陪都就是最好的证明。契丹扼守住幽云十六州这片险要之地,俨然以大国的姿态屹立北方,频频向中原发起进攻,成为中原王朝长期的心头大患。

[page] 

有鉴于此,在随后的几十年间中原后周、北宋王朝几次北伐欲收复幽云十六州,但均以失败而告终。而幽州也由原来北方的军事重镇,一跃成为辽朝的政治陪都、军事前哨和物资战备基地,这标志着其城市地位的上升。

五、余论

  综上所述,五代时期幽州地区的军事与战争主要表现出以下几个特点:

1.地方割据势力的称霸战争、中原政权与北方少数民族的争夺战争交织混合。朱温据守黄河中下游诸多藩镇,灭唐称帝,建立后梁;晋王李存勗控制河东地区;刘守光僭越称帝成为幽燕地区统治者;东北少数民族契丹崛起,对中原虎视眈眈;幽州遂成为争夺对象,战争在几方势力之间展开。

2.在幽州的数次战争中,将士倒戈骑墙现象频繁。刘守光囚父杀兄时,大将王思同、李承约“自以握兵在外,心不自安”,遂投降晋王;晋军攻打幽州周边城池时,众多首领纷纷投降,如蓟州守将成行言、居庸关使胡令珪、武州刺史高行珪等。契丹攻打幽州时,晋军将领卢文进投降契丹,复又领兵归降后唐,而后再叛逃亡契丹;赵德钧原在刘守文手下,而后投靠刘守光,李存勗灭燕时投降晋,任幽州节度使时,又刻意与契丹通好,石敬瑭反唐后,他最终投降了契丹。总之,五代时期不单单是幽州也包括其他地区,由于局势混乱,战争频繁,导致军心不稳,地方将领为保存自身实力,倒戈骑墙之风颇盛。

3.契丹族日益强大,南下中原攻城略地已成为必然趋势,而幽州首当其冲。尽管在与中原政权的争战中,契丹军队多次被击败,但契丹统治者却始终不放弃争夺中原的政治企图。依靠汉族士人韩延徽等人的协助,采用“远交近攻”、“以汉制汉”的策略,刘守光父子统治幽州时期,契丹与河东的李克用结盟;晋灭燕后,契丹收留晋叛将卢文进反攻幽州;待石敬瑭叛唐则趁火打劫最终占据幽州等地。

4.后唐政权对于北方军事重镇的管理疏忽,促成了幽云十六州的割让,并导致了政权的瓦解。在选派大将镇守幽云防御契丹的同时,忽略了对守将的监督,一是石敬瑭的阴谋异志起兵叛唐,二是赵德钧父子在关键时刻的叛变。因此,中原政权在任命重臣抵御北方契丹侵扰的同时,也必须加强对守将的监督,否则在动荡不安人心散乱的战争时期,极易发生将领借助契丹势力谋反之事。

5.五代时期北方地区的战争中,大规模的骑兵作战突出,军马需要量极大。北方出现大批骁勇善战的骑将,例如周德威、李嗣源、史建瑭等。契丹骑兵也十分彪悍,攻幽州时一次就出动大军30万,数量庞大。战争频繁,战马损失严重,因此对战马的牧养、征用和向少数民族换购现象普遍。例如李存矩为支持晋王与梁军作战,在河北幽州等地征马,募兵数千人,强迫百姓以十头牛换一匹马从军。

总之,五代前期的30年间,幽州地区虽几经易手,从刘仁恭刘守光父子到后唐李存勗,但都是控制在中原政权范围内,北方强大的割据势力争相控制此地,妄图称霸整个北方,因而战争频繁不断。石敬瑭叛唐称帝以后,将幽云十六州割让契丹,幽州成为契丹陪都南京,揭开了其通向首都之路的序幕。由此中原王朝在失去幽云等北方屏障后,也随之展开了近半个世纪的收复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