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胡同在被妓女们占领之前,竟然是他们的天下!
最早见到八大胡同之名,已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时间却甚早,大概在小学时候。从那书里,知道了八大胡同,乃是烟花柳巷之代名词,不是什么好地方——当然,这是后人的评价。对清朝、民国之人而言,它又是好地方——名声在外,趋之若鹜。
民国蒋芷侪在其《都门识小录摘录》中,记载了个颇为有趣的故事。
说的是某客,失其名姓,姑称其为某甲吧。初入京城。临此丰都大邑,首善之城,他首先做的,不是去远远地参观一下皇宫大内,也不是去吃烤鸭,也不是去看京戏,而是找了辆人力车,直奔八大胡同。
车夫脚快,一会便到。然则某甲却怒了。
为何?因他遍观诸胡同口之木匾,却未见八大胡同这条胡同。
你个车夫,这不是诳我吗?你这是在绕路吧?你是想多收点车费吧?想不到京城人心,如此之坏啊!快点,你快把我拉到八大胡同去。
某甲当是南方人,不通北京话。初坐车时,只说八大胡同,尚听得清楚。然此刻心中又急,话语又多,讲得便不明不白,车夫听得稀里糊涂。加之他手舞足蹈,指手划脚,车夫亦烦躁了,两人当街就吵了起来。
这下可好,惊动了巡警。
巡警一来,两人安静了。有话慢慢说。巡警听明白了。哑然失笑。告诉他,八大胡同,并不是一条胡同的名字,而是很多条哟。只要你钱带得够多,随便逛吧你!
差点起来的一场冲突,被消弥了。
然则,当时街上人可不少。这个大糗事,便传出去了。
不过,也并非人人看热闹。当中有服务意识极佳的才子,见来京之人想逛逛八大胡同都如此累得要命,索性写了首诗,将八大胡同的名字都串在里头,免得再发生类似的事件。
诗曰——陕西百顺石头城(陕西巷口、百顺胡同、石头胡同),韩家潭畔弦歌杂(韩家潭),王广斜街灯火明(王广斜街)。万佛寺前车辐辏(万佛寺湾系一小横巷,西通陕西巷,东通石头胡同),二条营外路纵横(大外郎营、小外郎营系一巷,折为二条,北通李铁拐斜街,南通韩家潭),貂裘豪客知多少,簇簇胭脂坡上行(胭脂胡同)。
好一句“貂裘豪客知多少,簇簇胭脂坡上行”。然则,八大胡同,只有貂裘豪客才逛得起吗?
查了下,那里的女子们,又分四等,一等为清吟小班,均是些色艺俱绝的;二等为茶室,也有才也有貌,不过比之一等,稍次;三等称为下处;四等称为窑子,色衰无才艺,顾客均为贩夫走卒苦力。
可见,当时之势,照顾到了社会的方方面面。然则内中如小凤仙与蔡锷之流传后世者,少之又少了。
不过,拉拉杂杂说了这般多,都是很多人多少耳闻目睹过的。
其实,八大胡同,在被女妓们“占领”之前,它的统治者,乃是“相公”。
引用一句《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中的文字,大家便懂了——相公就是一种男妓、男娼。相公集中的地方叫做相公堂子。迄今在北京大栅栏附近还能寻得这么个胡同。 在京城里面,逛相公是冠冕堂皇的,不算犯法。
难道狂女妓就是犯法吗?
至少,在明清,官吏是不被允许的。皇帝的命令不敢违抗,难道他不会钻空子吗?于是男风成瘾,断袖成癖。养戏班,娈小旦。皇上拿着他们,真的没办法了。
蒋芷侪写道“八大胡同名称最久,当时皆相公下处,豪客辄于此取乐。庚子拳乱后,南妓麇集,相公失权,于是八大胡同,又为妓女所享有,酒食之费,征逐之多,较之昔年,奚啻十倍”——似乎这种丑恶现象之消逝,竟有八国联军的一分功劳吗?
或许吧。反正,后来相公妓女杂处其间,直到民国,北京巡警总厅痛下决心,才终于把相公们已不那么嚣张的气焰打了下去——须知改良社会,戏曲之鼓吹有功;操业优伶,于国民之资格无损。若必以媚人为生活,效私倡之行为,则人格之卑,乃达极点。现当共和民国初立之际,旧染污俗,允宜咸与维新……断不容此种颓风尚现于首善国都之地。为此出示严禁,仰即痛改前非,各谋正业,尊重完全之人格,同为高尚之国民。自示之后,如再阳奉阴违,典买幼龄子弟,私开堂寓者,国律具在,本厅不能为尔等宽也。
屏山石
历史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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