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夷所思的“中台禅寺”
早餐过后,我们的游览车从云林县开往台中,上午的行程是参访中台禅寺。汽车在逶迤连绵的山谷盘旋,翻过一座小山,突见远方一座高过百米的现代化16層大厦,楼顶月牙型的拱门上方,金光闪耀的莲花座托举着巨大的球状金顶。碩大金色圓球上面是尖塔。拱门、莲花台、摩尼珠、穹顶、尖塔,展现出典型的伊斯兰教建筑风味。我不由吃惊问道,怎么这里有规模这么大的清真寺呀。
不料导游说,那就是中台禅寺呀,我不由又大吃一惊。禅寺,顾名思义是佛教禅宗道场。汉传佛教宗派多来自于印度,但唯独禅宗,是由中国独立发展出的最重要的本土佛教宗派。中国传统佛寺建筑布局一开始就是融合了祭祀祖宗、天地的祠庙:平面方形,对称稳重。南北中轴线上佛殿按主次依次布局,两旁是东西配殿和钟鼓楼,构成端整严谨,气势磅礴的院落式建筑群体,因之称为“寺院”。建筑样式也与宫殿祠庙相似:廓大的台基,红墙、琉瓦、斜顶、飞檐。禅宗既然是本土佛教宗派,禅寺自然也应该是中国本土传统寺庙。
我上个月刚刚去的杭州灵隐寺也属禅寺,对中台禅寺该是怎样的心里早有一定之规,也就不像到其他景点那样预先查查资料做做功课。本来只是想着禅寺都大同小异,中台禅寺可能规模较大,所以列入陆客游程。谁知眼前是垂直立体化的现代伊斯兰教建筑形式,实在匪夷所思。进得大门,是天王殿。大殿没有柱子,很巧妙的用了四大天王来支撑。每尊天王都是四面头像,顶天立地,气势恢宏。
大雄宝殿位于主体建筑的二楼,从四天王殿直上阶梯即可到达。一尊由印度红花岗岩雕琢而成的释迦牟尼佛镇坐于殿堂中央,多闻阿难尊者与苦行迦叶尊者侍立两旁。这种像五星级宾馆的大雄宝殿我过去闻所未闻。
还有更让人吃惊的是,大雄宝殿右侧配殿,供奉的居然是关老爷。接待的寺僧说,五层有大庄严殿,九层有大光明殿,十六层有万佛殿,再往上是藏经阁和“金顶”。还有佛学院。但那现在还不对游客开放。
为免烟熏火燎污染,这里看不到香火缭绕、跪地叩首的香客。这里法案上摆放只是一碟鲜花、一杯清水,佛祖所受只是你的一瓣心香。寺裏的僧尼不少都是博士碩士。禅寺内采用的是中央空调和智能化的控制系统,包括消防设施,电梯等。这里有寺办的小学中学,参观中台禅寺也不收取任何费用,太多太多的与众不同。时常听人说过,旅游就是一个神话破灭的过程。当你身临其境到那些文人骚客、媒体广告渲染过的景物中,意念中充满诗意的遐想开始褪色,不免会有失落和惆怅。或者,熟视导致无睹,在千人一面没有新鲜感的情况下,感官也会疲惫,思维也会麻木。走过太多千篇一律的寺庙,眼前别开生面的佛寺会使你精神一振,思绪万千。
毕竟僧俗有别,我们听不懂玄深的佛理,出来和进口处门卫漫谈起来。问到为何是这样的建筑样式,他说佛教源于印度,而印度原始的佛寺就是穹顶、尖塔。中台禅寺的设计者李祖原是完成了世界第一高楼台北101及上海世博会台湾馆“山水心灯”杰作的台湾最著名的设计大师。这两年光吸引大陆游客就达150万。他还介绍了中台禪寺的开山方丈惟觉老和尚的四句箴言:“对上以敬、对下以慈、对人以和、对事以真”。我们不由佩服,佩服建筑的奇特,佩服一个普通门卫居然有这么多佛学知识。
中华文化自根自长,博大精深且源远流长。佛教到中土,自然受到以儒、道为代表的中华文化的过滤和融合。不同于西方和中东不同宗教之间的你死我活,那里有对异教徒的火刑,那里有十字军东征,那里有犹太教和伊斯兰教的长期冲突战火。我们这里,中华文化有充分的自信感召改造外来文化,因而儒、道、释三教是在互相交流,渗透,吸收,处处可见三教合一的情景。关老爷在佛寺坐堂,讲的必然是春秋大义而非般若真经,呈现了佛教的汉化和洋为中用。而地道的本土佛教宗派禅宗的道场采用的是中西合璧的建筑,呈现了中华文化的生命力和包容性。当看到海峡两岸重现盛唐时的博采众长包容万物,我们应该不亦说乎?
时代在变,佛教也在变。就佛理而言是越來越简单化、世俗化。就佛僧而言,经营日趋现代化、企业化。就佛寺而言,古典的寺院正在被超级豪华别墅型寺宫所取代。看来,我们停留在深山藏古庙的观念也得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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