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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谈:传统京剧剧本构成及其它……

编剧是现代一个独成体系知识专业。本不是可作“泛谈”的话题,思考良久,从事演员这个行业,必然较长时间接触剧本,我也只有站在演员的角度从分析角色的认识里,谈谈传统京剧剧本的构成。诸位;“草船已到江心”有不同意见尽可万见(箭)齐发,我只有“躲”在舱内,拱手高喊:多谢丞相箭!!!

这里勿需谈戏曲史里什么“南戏”“参军戏”“诸宫调”“明盛杂剧”…,省略那些不易讲清楚的“演变”过程,单刀直入就说我眼里的传统京剧,这样我的胆子大一些了。

我认为:传统剧本保留着民间口头文学的痕迹,也有传统章回小说结构成分。剧本的结构样式有“幕表戏”,“提纲戏”、“连台本戏”、“全本戏”、“单本戏”……。最大的特点它是“删繁就简”尽最大的时空赋予中心人物,突出人物在事件中的命运结果。七十年代末期,我巡回演出偶遇原是“富连成”流落在江西小地方一位李姓的老先生,聊戏之间他写给我下面几句话,要我一辈子用心琢磨。抄录此间供诸位玩味。剧本构成离不开“六书”:象形谐声(形声)指事假籍会意转注。表演离不开“六根”:目?视根耳-听根鼻-嗅根舌-味根身-触根意-念虑根。李说:不知“六书”如“一堆乱金丝。”不懂“六根”如“金丝成乱麻。”这其中说明编剧人要充分运用“六书”作为写作技巧,从情节提取,人物塑造,语言色彩,“时空”转换等等…,以“删繁就简”为原则,尽少有“旁枝繁叶”犹如国画“泼墨”处大气磅礴,“留白”处意境无穷。细微处“毫发毕现”,繁复处“起伏跌宕”……。:不知“六书”如“一堆乱金丝。”素材再是“金丝”银线,珍珠粒粒,没有技巧去“铺陈”一个好构架也成为不了优秀剧本。不懂“六根”如“金丝成乱麻。”这句话辩证地提出了编剧要“懂”表演的重要性。“因人设戏”是其中极为特色的落笔重点。传统剧本“精中求细”为“角儿”量身打造,扬其长,避其短。即便在“听戏”的年代,“角儿”的“开口音”好,还是“闭口音”差,是那个辙口韵脚适应角儿,无不了如指掌,方好写出脍炙人口的好唱腔以留人悦耳之美,哼上几句也叫人口齿留香啊!再说京剧以“唱做念打”高度综合性成为剧种之大家,编剧必须为“唱做念打”在剧本情节取材时,做好铺陈。京剧的编剧某种意义上讲;所谓一度创作里必须留有二度创作的空间。如果一个编剧不懂,或是对剧种的表演手段一知半解,缺少表演的形象思维,能创作出好的剧本,那岂不是咄咄怪事?

所以近年来冒出了许多为京剧振兴“看病下药”的大夫“闭门造车”写故事,一心心想以情节取胜,创作了不少“死本子”。孰不知业内表导演拿到本子束手无策无从下手。有两出新编历史京剧“贵人遗香”、“长剑魂”,作者本人好像学过几年地方戏,后改做编剧。说公平的话,剧本故事取材读起来倒是不错的文字读物,无论理性,人物思想的内心活动,读起来倒是有意思。可是,作者不懂京剧表演的基本要素,写出来的东西充其量也只算是那没有脱离“说唱体”色彩的地方剧。本子里的唱词长短句除去没有章法外,它不写则已,一写那可要拿“尺”量长度,说它是剧本那没有错。说它是“京剧”只有叫人“晕”,永远无语。

心里一直担忧,戏曲艺术当此“气衰”的状况,可万万不能也搞腐败呀,它已经承受不起“蒙古大夫”的诊治,也吃不得“假药”啊!可是京剧的新编历史剧只要出台,这奖,那奖,剧评的赞歌声声与实际情况是不是那么回事儿?“几百万”的剧目造政绩,又有几出戏有保留价值,是观众喜闻乐见的吗?“专家”们抬轿子,吹喇叭亏不亏心?可要摸摸“学问”人的良心啊!

京剧剧本的作者在取材时要始终思考“角儿”(主演)表演技能为目标。必须根据演员的自身素质条件,为演员提供富有新意的创作体验,使演员一听剧本就有创作冲动和激情。一个剧本中的角色不能使演员有创作欲望,那么这剧本的价值何在呢?!

说到京剧剧本的构成,这就不能不说京剧的“角儿制”。京剧的辉煌,京剧的历史无不与流派革新,创始者及剧目联系在一起。没有新派辈出和他们的代表剧目说句调侃的话:京剧早死在“公元174747”吧。“角儿挑班”,不是行政干预能行,更不是思想“红”,台上就“红”。角儿是靠“叫座”又“叫好”才成为角儿。没有几个好角儿领衔带“班儿”,一班子人“嚼谷”在那儿还不知道呢!角儿是财神爷,是“班底”养家糊口的希望。演员能搭上一个好班子不易,能“傍”上一个有影响的角儿,那是一个演员的造化。好花固然还要绿叶配,可“龙配龙,凤配凤,跳蚤配臭虫。”谁“傍”谁,是大有讲究的啊。传统京剧以角儿为中心,剧本在结构上要为角儿“唱念做打”设置“卖点”。还要考虑角儿“缓口气”休息的间隔时间,“换行头”“赶场”是否忙乎得过来?除了这些外,还要考虑用些什么情节,什么行当,什么形式作为“垫场”?“垫场戏”是调节场内的气氛,还是“交代”情节?仔细揣测观众的欣赏心里节奏,也是京剧剧本构成的重要组成部分和编剧技巧。

传统京剧的剧本,取材于民间广为流传的传奇故事。剧目之多浩瀚如烟。有市井俚俗的玩笑打闹戏;什么“老黄请医”,“纺棉花”,“荷珠配”…,有文人墨客玩词,赏意的戏;“太真外传”,“天女散花,“廉锦枫”…,有老少咸宜的格斗戏;“金钱豹”,“四杰村”,“嘉兴府”…,生、旦、净、丑,行行都有自己的“本工戏”,也有“合作戏”、“对子戏”,还有“歇工戏”。

京剧在为情节“打”结构时,非常有趣的是“时空”关系的处理。明明两个人就在眼前,却给你“咫尺千里”视而不见的感觉。满台灯光透亮,却俨如伸手不见五指黑。没有人见过鬼,然而“鬼”就站在你面前是有鼻子有眼,这一切观众都“认同”。其中,“虚与实”,“大合理,小不合理”这种处理“繁,简”的准则,起到了重要的手段。

举例:京剧“凤还巢”中的一个场次。

“穆居易到程府拜寿,程浦与穆居易对坐畅饮。(桌上有杯,有壶‘实’,无菜,无筷子‘虚’)程雪娥奉父命在门外偷觑。舞台上只是一句‘干’字,立即小锣打上程雪娥,在舞台的前端有三番台词的内心独白。这么长的时间,程浦,穆居易就像是电影里的‘定格’,是呆若木鸡。这合理吗?如果真要较真儿;程浦,穆居易又吃又喝,是推杯换盏,试想,那程雪娥的表演还不给搅了?!真要如此,观众该骂:我花钱是看角儿程雪娥,你们一个挂胡子的,一个光嘴巴的是没有喝过酒还是怎么的?这一定是‘搞笑’啦。”

举例:京剧“盗御马”的情节设置的“虚与实”

“盗马”一场戏的唱词极为简单,依照这场戏的时间,地点、环境、行为、心情…,如果编剧要体现自己的文字功力,设计为大段的“咏叹调”也非错误。妙就妙在剧情设置只是极简单地作交代,留出了大篇幅的想象空间,这才有流传百年的经典表演。那月色蒙蒙,窦尔敦潜踪蹑足爬山涉水,越溪过涧…。由几组“舞性”非常强的表演来体现就远比话语形容高妙的多了。演员肢体的身韵美,传出的语言信息使观众是一饱眼福。

戏曲观众是特殊的观众群体。首先,他们是明明白白地欣赏,不是期待事件的结局。戏曲观众对演员,对行当,派别有“长效”顽固的“迷恋”情结。不妨对京剧观众做个问卷:

问:“您看这出戏,看了多少次?”

答:“哎哟,记不清罗……。”

“只要有人演这出戏,我要是拉下没去看,那准是病啦。”

“我喜欢这个行的戏,爱看。”

“每个角儿演这出戏能分出个好歹来,‘叫好’那是在现场过瘾,说‘不好’那是散戏抬杠的话题。”

问:“这出戏,您都能背下来,还看它有意思吗?”

答:“怎么没有意思?角儿在台上唱,我坐在台下‘心里’哼,看戏是一个‘累’心的活儿,太有意思啦。”

问:“什么时候才叫好,有规定吗?”

答:“这可没有规定。不过,什么节骨眼儿叫好,那是观众的满意热情‘度’,听彩声,也有学问。有人瞎起哄,不怎么懂,有看热闹的,也有看门道的。”

……。

京剧剧目对初看京剧的观众有浅入深出,渐进佳境乃至“入迷”的效应。它也像中国的“酒”,要么滴酒不沾,一沾上它,就可能成为“酒鬼”啊!

以上的两个例子,只是稍加佐证,也许本人心拙,表达的不尽人意。

说到这些,是不是该打住啦。有人该笑我弄这么点儿常识在这儿臭显摆。真的,也许我不知深浅。咱没上过戏文系、导演系,更没有参加过什么硕士“研究班”,只是个吃开口饭的小演员,露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