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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帝王专用款到色情的象征,黄色是怎么堕落的?

特意清空浏览历史后,百度了“黄色”这个词,右侧出现的网页搜索结果中,前几个倒还很正常,但右侧的相关词汇却暴露了问题所在。

这跟我们想的一样:除了色彩的基础含义之外,黄色基本上等同于色情与淫秽的代名词了,如黄色小说、黄色歌曲、小黄片……然而,浸泡在清宫戏中长大、对张铁林明晃晃的龙袍和肆意夸张的笑声仍记忆犹新的一代人都知道,传统帝制下的中国,黄色基本是被帝王所垄断的,是最尊贵的颜色。

这就引出了今天的问题:为什么一个历史上最尊贵的颜色却堕落成了色情、淫秽的象征,以至于成了被扫除的对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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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进口的黄色新闻

黄色的贬义色彩最初源于黄色新闻一词,这个词如同那个时代很多事物一样,都是从国外进口的。

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纽约街头到处都能听到报童这样的叫卖声,“年轻姑娘为何自杀?”、“花花公子寻花问柳!”、“杀死小贝西的神秘凶手!”你以为这些标题党新闻都只是来自一些不知名的三流小报?错了,这些充斥着色情、暴力、犯罪、猎奇的新闻始作俑者乃是当时美国报业的两大巨头——《世界报》与《新闻报》,他们的拥有者就是新闻史上鼎鼎大名的普利策(很多人听过他设立的普利策奖,是新闻界的诺贝尔奖)和赫斯特。这一时代,被称作美国新闻界的“黄色新闻”时代。

不过,此时黄色新闻中的【黄色】一词与色情并不等同。众所周知,色彩词汇除了表达颜色之外,常常有很多引申义。在英语世界中,白色代表着神圣、纯洁、高贵 ,黑色代表着邪恶、死亡和野蛮。真正代表色情的是蓝色,比如小黄片翻译成英语就是 blue movie。而黄色表示的却是不洁、病态与低俗等。本文为讲历史原创,未经讲历史官方允许不得以任何形式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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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美国报纸业正处在一个快速发展的阶段,竞争非常激烈,为了吸引用户的注意力,充斥着暴力、猎奇、犯罪、情色等耸人听闻、过度渲染夸张的新闻异常流行(这与今天互联网时代的新闻非常相似),色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并不占有特别明显的地位。最初用黄色新闻来指代这类新闻,主要是批判它们为了一味迎合观众的低级趣味,大走标题党刻意追求骇人耳目以及大肆编造虚假不实的报道,黄色此时还没有诞生色情、淫秽的专门含义。

美国的黄色新闻产生不久,中国就诞生了第一次黄色新闻浪潮。民国初年,各地的黄色小报纷纷登场,仅上海一个地方就有十几家之多。这类小报专门刊登武侠、神魔鬼怪、官场黑幕、搞笑滑稽、娼妓等内容的作品,去满足大众的趣味。就连近代中国最具影响力的报纸——《申报》也经常刊登一些怪力乱神、荒诞不经的报道:如“瘟猪复活”、“毒蛇报仇”、“胎异”、“幼妇化为男”等等。我们可以看一下《申报》里一篇较常见的新闻报道:

“郑县东林寺有李姓妇,怀孕将产,痛不可忍,以安胎方治之终不能下,狂呼三日而毙。草草脸毕,即扛棺木于屋外。次日,其邻闻棺中有呱呱声,心甚诧异,即告其夫,听之信。劈棺,果有一儿产其中,而妇亦苏。其夫喜出望外,乃越一尽夜,妇血下不止,复死,儿亦相继而股。其事固奇,其理真不可解,而郑人言之凿凿,故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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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图为黄孩子漫画,最初是《世界报》的专栏,后来被《新闻报》挖了墙角,两家报纸围绕黄孩子的争夺是促使“黄色新闻”一词诞生的重要因素。

从三俗走向色情

黄色新闻中有关情色的内容一直在不断增加,这可以说是一种市场选择的结果。毕竟色情内容编造成本低,如隔壁老王的住址可以随意移植,又非常喜闻乐见,所以最能吸引注意力。到今天也是如此,我们现在随便打开一个门户网站,暴露的女性图片或内含挑逗的标题总是最多的,因为这些总是最能带来流量的内容。

但是一直到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中期前,中国的黄色新闻仍是以夸张耸人听闻和虚假欺骗性为主,评论家、思想家对黄色一词的认识仍是停留在过度夸张、虚假不实、耸人听闻以及低俗、庸俗、媚俗等三俗上。黄色与色情逐渐划上等号,这一词汇内涵改变的关键转折点发生在抗战胜利之初。

十四年的抗战结束后,历经苦难的中国人们开始了纸醉金迷的放纵享乐生活。为了迎合这一需求,报纸上相关的淫秽、色情的内容大大增加,因此黄色逐渐与色情、淫秽越来越接近。不仅报纸如此,一般的社会刊物、电影、音乐、文学等文化生活领域中,低俗、色情的内容也大大增加,社会上刮起了一阵色情淫秽之风。1948年,《论黄色文化》一文就明确指出:

“黄色文化最茂盛的是刚刚胜利的时候,因为发抗战财、胜利财、甚至接收财者等等的集中都市,而形成的畸形的繁荣”。本文为讲历史原创,未经讲历史官方允许不得以任何形式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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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抗战胜利后社会上泛滥的淫秽色情风气,自然需要一个形象的、具有一定概括能力的,同时又符合当时人们崇尚西方文化心理的词汇来对它进行描述、反映和批判,恰好这时“黄色新闻”这一源自西方的时髦新词经过一段时间的传播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所以便被一知半解的拿来借鉴使用,“黄色刊物”、“黄色音乐”、“黄色电影”、“黄色文学”等新词纷纷出炉。

最后,代表这一类文化现象的大BOSS“黄色文化”一词也跟着“千呼万唤始出来”,至此,黄色的色情、淫秽内涵终于定型了。(类似地,我们可以想想前两年大热的屌丝文化一词的诞生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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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神圣性消失的背后

陈演恪说过,一个汉字就是一部历史。词汇含义变迁的背后,通常是当时社会、文化变革的某种反映。对于黄色也是如此,如果仅仅用受外来文化影响来解释它的变化,显得有点单薄,因为它曾经是那么的高高在上。

深意在哪呢?大家其实都不陌生,这便是近代中国的耻辱史。很多人应该和我一样,不太喜欢看近代史,很大的原因就是这段历史太憋屈了,二次鸦片战争、火烧圆明园、甲午海战、南京大屠杀……太多的屈辱让人无法直视。如李鸿章所言,这是“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并不仅仅是因为打不过他人,我们历史上也不是第一次被外族打败,最关键的是中国人引以为豪的【中华文明】也不堪一击,这是最致命的。

当那一代的国人走出国门、游历欧美各国时,发现先贤所提倡的理想世界在国外早已实现,他们的普通民众都有“君子”之风,于是文化自信心丧失了,民族自尊心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进而传统文化都成了封建糟粕,连废除汉字一度也差点成真。这种情况下,在传统文化中被视为至尊的黄色自然也被打下神坛,几经变化,最终竟成了色情、淫秽的代名词。

黄色堕落的背后是中国文化自信心丧失的象征,是西方文化中心论的又一个注脚,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历经百年的精神沉沦。幸好,时至今日,我们终于逐渐走出这段阴影。本文为讲历史原创,未经讲历史官方允许不得以任何形式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