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版“交趾承宣布政司”——越南“镇西城”始末

翻版“交趾承宣布政司”——越南“镇西城”始末

文：谢泰白

阮太祖建立广南国以后，一直将向南扩张奉为基本的国策。广南国降服占城后，经理真腊就成被提上了日程。通过一百年多年的政治干涉，越南人成功地左右了真腊的政治，并与另一强国暹罗产生了一系列的摩擦冲突。阮世祖嘉隆六年，阮朝册封真腊国王为高绵国王，强迫真腊成为阮朝的藩属。在越南、暹罗两大强国夹缝之中求生的真腊一步步走向亡国的边缘。明命十六年，阮朝废除了高绵王国，设置镇西城，强行将真腊纳入版图。直到绍治七年，越南才不得不放弃镇西城。虽然镇西城只存在短短的十几年时间，但是镇西城是研究越柬关系、越泰关系和柬埔寨古代行政区划的重要部分。本文结合现有的史料，如《大南实录》、《大越地舆全编》、《嘉定通志》等，对明命至绍治年间镇西城区划进行初步的探索。

阮圣祖明命十四年（1833年），在南圻爆发了黎氏集团的叛乱，导致暹罗人趁虚而入。经过一番动员，是年冬，越军成功击退了暹罗人之后，乘胜收复了高绵。次年春，明命帝派遣军队护送弃国出逃的高绵国王匿螉禛（nak ong chan，即ang chan Ⅱ）回到高绵，并在高绵的战略要地修建城堡，设置汛卡，以此加强对高绵的控制。防御蠢蠢欲动的暹罗。在南荣城修建安蛮堡，在上游临近北寻奔处修建东边堡。又在炉安、蛇能、巴嫩等设置汛卡。同年冬十二月丁酉日，高绵国王匿螉禛去世，享年43岁，留下四个女儿，长女玉卞、次年玉云、三女玉源、四女玉秋。两日后，次女玉云成为新的国王，即安眉女王（ang mey）。然而阮室朝廷并不认为一个女人能主宰一个国家，于是任命了嘉定城臣张明讲、黎大纲率高绵臣僚“权监国事”。

中为玉云公主

明命十六年（1835年）春，越南册封玉云为高绵郡主，剥夺了藩属国王称号，并罢其国贡例，改安蛮堡为镇西城。紧接着高绵的“太上皇”张明讲上奏请求郡县其地。于是阮朝开始将高绵正式纳入版图，“乃分其国，置府三十三，蛮二，设官治之。”张明讲本人也成为了镇西城将军。根据《大南实录·高蛮列传》的记载，镇西城设置初期的区划如下：

三十三府：南荣府。辰秋府。寻敦府。绥腊府。巴南府，一作巴求南府。巴来府。平暹府。哥扒府。炉圆府。海东府。金长府。输忠府。歌讴府。望云府。河平府。徵耒府。山甫府。山卜府。寻于府。开边府。海西府。哥森府。梯笠府。锦牌府。炉越府。龙樽府。广边府。化夷府。真才府。薏苡府。真诚府。密律府。乌门府。

二蛮：芹制、芹徒。

阮朝镇西将军之印

镇西城设置初期，阮朝统治力度最强的地区集中在南荣附近，其稍远地方设置海东、海西、山静三宣抚使。地方县官、县尉还是由土官担任。明命十九年（1838年），阮朝开始执行改土归流政策，在临近镇西城以及阮朝势力控制较稳定地区改府置县。二十年（1839年）春正月，初置镇西土县流官，以越南人担任县令、县尉。十二月，乌门府、玉律府并入南圻，二十一年（1840年）三月，乌门、玉律又划归南圻安江省管辖，改为巴川府。广边府开边、金长和真诚改隶河仙省。同时将镇西城剩余的府县改成十府二 十三县：

1、将军参赞辖地，此地为近于镇西之地：镇西府，领二县，泰安、闾安；宜禾府，领二县，上丰、丰穰；南宁府，领三县，南盛、南泰、扶南；武功府，领三县，平征、其苏、征瑞。

2、海西宣抚辖地，地近暹罗：海西府，领二县，海平、输忠；宁泰府，领三县，玉牌、江右、泰盛。

3、海东宣抚辖地：海东府，领二县，海宁、辑宁；河平府，领二县，中河、福来。

4、山静宣抚辖地，地近万象：山静府，领二县，桂林、山东；美林府，领二县，美材、花林。

镇西城改置完成后，原本的傀儡君主玉云等高绵王室也失去了利用价值。阮朝改封玉云为美林郡主，玉卞为闾安郡君，玉秋为输忠郡君，玉原为辑宁县君。并将高绵王室迁至嘉定城处置。高绵大臣茶龙、壬于、罗坚等人也被迁往越南。绍治元年，阮朝甚至在顺化附近香水县阳春社修建了真腊国王庙，如同明命十四年修建的占城国王庙，象征着高绵正式灭亡。

阮朝在高绵故地推行各种儒家化制度与高绵人原本的风俗习惯格格不入。衣冠、税收、军卫、户籍等等儒化政策都让高绵人反感。尤其是作为佛教守护者女王被裹挟离开后，高绵人彻底被激怒了。明命二十一年（1840年）秋八月，镇西城各地爆发大规模的起义。起义者将怒火宣泄到越南侨民的身上。史称“土酋土民处处蜂起，攻杀汉民。”这场大规模的民族起义一直持续到明命帝去世也未能扑灭。甚至蔓延到了南圻河仙、安江一带。

绍治元年（1841年），绍治帝即位，继续镇压高绵的起义。于此同时，暹罗人开始干涉高绵的事务。早在嘉隆年间，匿螉禛与其地匿原（nak ong phim）、匿淹（nak ong em）、匿蜳（nak ong duong 即ang duong Ⅱ）等争夺王位，淹、蜳失败后出逃暹罗。明命十九年，匿淹以匿螉禛去世，率部众逃离暹罗，欲回高绵继承王位，不料被阮朝羁押，甚至险些被处死，最后与玉云等迁往越南。匿原于1799年病逝于曼谷，匿螉禛的兄弟只剩下匿蜳还在暹罗。于是暹罗大将丕雅质知带着匿蜳出兵高绵。此时高绵起义使得南圻陷入一片混乱，阮朝无法顾及到镇西。同年夏，阮朝释放匿淹，使之回到镇西招抚起义者，但是效果不佳。此后，又将玉云迁回镇西，亦无法消弭战端。起义者围攻镇西城，希望夺回玉云公主，事态彻底失去控制。坐镇镇西城的张明讲上奏请求放弃高绵，撤兵回南圻，得到了绍治帝的同意。九月，张明讲带着玉云、匿淹等回到安江后，上表谢罪，以失守镇西之事，自戕暴死。匿蜳得知越军弃守镇西后，与丕雅质知进入镇西，并派兵分守各处。同年年底，阮朝平定南圻境内的各处起义，骚扰边界暹罗军队也被越军击退。绍治二年（1842年）春，暹罗增兵高绵，以防越军夺回高绵。暹越双方在河仙一带展开了会战，最终暹罗人失败。阮朝希望藉此大胜进取镇西，任命黎文德、尊室弼前往南圻整饬军务。

绍治三年（1843年）冬十月壬戌日，匿蜳在乌东城加冕成为正式的国王。此时的阮朝对于收复镇西这件事有心无力。而匿蜳也开始反感暹罗的束缚，在越南、暹罗间寻找平衡。

绍治五年（1845年）冬，高绵贵族乞援于阮朝，阮朝出兵进攻镇西城，暹罗人不敌，弃城而走乌东城。越军围攻乌东失利接受了丕雅质知的和解请求，承认高绵的独立地位，并释放羁押的高绵贵族。绍治七年（1847年）春，绍治帝派遣使臣册封匿蜳为高绵国王，玉云为高绵郡主。同年夏，绍治帝下诏班师，高绵重获独立。次年春二月戊申日，匿蜳在曼谷再次加冕。1860年，匿蜳去世，其子诺罗敦即位。三年后，为彻底摆脱越南、暹罗的控制，高绵选择了法国的保护。

1860年，南圻地图（包括镇西城部分府县），作者为alexandre quentin

作者：金楼白象

〇镇西将军参赞辖地：

1、镇西府（tran tay），原真腊国南荣府（nam vang）。明命十五年，阮朝于南荣城中建安蛮堡，为阮朝官员驻所，即今柬埔寨首都金边（phnom penh）。十六年，改安蛮堡为镇西城。领二县：泰安、闾安。丁数六千七百六十九人。

泰安县（thai an），府衙兼理。以南荣府西岸并罗结所设。罗结（la ket），即今leuk daek省kien svay县。

闾安县（lu aem），原作炉安。以南荣府东岸闾安并寻于二县设立。寻于（tam vu）。

2、宜禾府（nghi hoa），明命二十一年新设，领二县：上丰、丰壤。丁数六千五百七十人。

上丰县（thoung phong），府衙兼理。原真腊国巴夷府，阮朝改化夷县（hoa di）。明命二十一年，改上丰。在今takeo省ba ti县。

丰壤县（phong nhuong），原真腊国利椅捌府（loi y bat），又作利哥捌（loi kha bat）。阮朝改哥朳府（kha bat）。明命二十一年，改丰壤。在今takeo省prey kabbas县。

3、南宁府（nam ninh），领三县：南盛、扶南、南泰。丁数四千三百二十六人。

南盛县（nam thinh），府衙兼理。原真腊国巴求南府（ba cau nam）。阮朝改巴南县（ba nam）。明命二十一年，改南盛。在今prey veaeng省peam ro县。

扶南县（phu nam），原真腊国炉圆府（lu vien）。明命二十一年，改扶南。在今prey veaeng省ba phnum县。

南泰县（nam thai），原真腊国寻敦、绥腊二府。后改为二县。明命二十一年，合二县改南泰。在今prey veaeng省peam chor县。寻敦（tam don），在今prey veaeng省kampong trabaek县，原作rom doul。绥腊（tuy lap），在今svay rieng省svay chrum县。

4、武功府（vu cong），领三县：平暹、其苏、征瑞。丁数六千三百二十九人。

平暹县（binh tiem），府衙兼理。在今kompong cham省。

其苏县（ky to），原真腊国辰萩府（thoi thau），阮朝改辰苏，后又改其苏。在今kompong cham省srey santhor和sithor kandal二县。

征瑞县（trung thuy），本真腊国征耒府（trung le），又作征来。阮朝改征瑞。

〇海西宣抚辖地：

5、海西府（ha tay），领二县：海平、输忠。丁数二千五百一人。

海平县（ha binh），府衙兼理。原海西府并歌讴县并改。海西，原真腊国抚标府，阮朝改海西，以其在湖海之西，故名，即今pursat省省会。歌讴，原真腊国歌讴府，阮朝改歌讴县。

输忠县（thau trung），本薏苡、望云、输忠三县之地。薏苡（y di），原真腊国甫甫府（phu phu）。望云（vong van），具体不详。输忠，原真腊国中府（trung），明命十六年，置输忠府。后改为输忠县。

6、宁泰府（ninh thai），领三县：玉牌、江右、泰盛。丁数五千二百五十七人。

玉牌县（ngoc bi），府衙兼理。原真腊国锦牌府（cam bi），又作锦碑。

江右县（giang huu），原真腊国罗壁府（la bich），阮朝改炉越府、炉越县。明命二十一年，并炉越及中和一村置江右县。在今kampong chhnang省kampong tralach县longveaek，又作lovek，真腊古都。

泰盛县（thai thinh），原真腊国龙樽府（long ton）改。

〇海东宣抚辖地：

7、海东府（ha dong），领二县：海宁、辑宁。丁数一千八百四人。

海宁县（ha ninh），府衙兼理，原海东府并歌诗县之地。明命二十一年，改海宁县。海东府，原真腊国芃吹府（bong xui），阮朝改海东府，以其地在湖海之东，故名。在今kompong thom省kompong svay。

辑宁县（tap ninh），原阮朝所筑沙孙、支贞二堡之地。

8、河平府（ha binh），领二县：中河、福来。丁数二千八十八人。

中河县（trung ha），府衙兼理。原真腊国真才县（chan tai），并中河五村所置。

福来县（phuc lai），原真腊国巴来府（ba lai），后为县。明命二十一年，改福来。在今kampong thom省baray县。

〇山静宣抚辖地：

9、山静府（son tinh），领二县：桂林、山东。丁数四百七十五人。

桂林县（que lam），府衙兼理。原山静府并桂林县地置县。山静府，原真腊国山卜府（son bo）。在今kratie省sambour县。桂林县，原芹制蛮（can che），明命十六年，始置，后改为桂林县，即今kratie省kracheh县。

山东县（son dong），原真腊国山甫府。

10、美林府（my lam），领二县：美材、花林。丁数三千二百二十六人。

美材县（my tai），府衙兼理。美林府，原真腊国柯棱府（ca rung），明命十六年，置哥森府（kha lam），二十一年，改美林。

花林县（hoa lam），明命二十一年，合并山中、花林二县所置。花林县，可能是原来的芹徒蛮（can do），芹徒后改花林。山中县，不详。

〇其他地区：

11、广边府，本高绵国王匿尊割让给河仙镇鄚天赐之地。明命十五年置广边府，绍治元年府废。嗣德年间复归柬埔寨。领三县：永长、开边。

永长县，府衙兼理，本广边府并金长县之地，明命二十一年，改为永长县。广边府（quang bien），本真腊国芹渤府（can bot），为高绵国王匿尊割让给河仙镇鄚天赐的五府之一。在今kampot市。永长县，本真腊国金长府，阮朝改永长县。金长可能是原来高绵国王匿尊割让给河仙镇鄚天赐的五府中的柴末（sai mat）、灵琼（linh quynh）二府之地。柴末在cheal meas，一作banteay meas，灵琼在kiri vong。

开边县（khai bien），原真腊国香澳府（huong uc），高绵国王匿尊割让给河仙镇鄚天赐的五府之一。阮朝改开边府，后为县。

12、静边府，领二县：真诚、真心。

真诚县（chan thanh），本真腊国真森府（chan sam），阮朝置真占府真诚县。明命二十年，以二县地势广漠，析取真诚并西川二县地置静边府，领真诚、真心二县，未几改，河阴、河阳二县。原隶河仙省，后归安江省。真诚在永济渠北岸，真腊国灵琼府一带。

真心县，即河阳县。在永济渠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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