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老太监,凭啥能让太后揪着皇帝的耳朵登门道歉?
今读《新五代史》到宦者传。我们知道,唐朝中后期,太监专权日甚一日,皇帝之生杀废立,皆操之其手。然而,随着藩镇的日渐强大,皇帝也越来越不像皇帝的时候,太监们赖以把持的工具,也就不那么好用了,最终,在唐朝灭亡前,朱温等人一击之下,太监走向末路,不论是朝内的还是在外监军的,除了几十个留下来扫地浇花,基本都被一次性杀光。
之所以说基本,乃在,也有漏网之鱼。
今天要说的这个张承业,便是。
他本姓康,自少入宫,做了内常侍张泰的养子。几经沉浮,后来做了河东监军,跟李克用共事。朱温及宰相崔胤诛杀太监,命令也传到了河东,但李克用很早就跟他有交情,他做人又做得好——说来,做人真是太重要了,平时可能看不出来,危险时能救命啊——所以,将他藏在斛律寺,用另一个犯人的脑袋瞒天过海,将他保了下来。事件平息后,又起用他为监军。
张承业从此尽力辅佐李家两代人,受到欧阳修在《新五代史》中的表扬。说后唐庄宗李存勖之所以能成就功业,张承业的贡献,实在太大了——作为名留青史而不是遗臭万年的太监,张承业比起他的那些前辈们,无疑算是很幸运了。
回到标题。
我们知道,李存勖宠爱伶人,喜欢唱戏,还自取了个艺名叫“李天下”。既与戏子们关系好,自然免不了要时常赏赐他们。否则,怎么显得他对他们好呢?在台上君唱伶随就是好了吗?人家也要养家嘛,人家也要买脂粉嘛,人家也要……因此,某次,他从魏博回京省亲看望老母,跑到管钱的张承业那要钱。人家可不吃那套,钱搞不来。李存勖没办法,只好在那摆酒,希望能醉中取钱。
那时,张承业已七十来岁了,被李存勖命令着跟他儿子一起起舞——对张承业而言,这也可以接受,毕竟,你是主我是仆,再说,跳跳更健康嘛——在那个乱世,能活到七十古稀,想来他也是时常锻炼身体倍棒呀——舞跳完了,酒喝高了,就又说到了钱。
但张承业还没醉糊涂,一个字,no。哪怕你李存勖以你儿子的名义,说他没钱用了,来讨点钱给小朋友花,也不行——这是国家的呀,凭什么给这些没啥用的伶人?
李存勖也气。我们知道,你再正直,也是我的家臣啊。这国库,虽姓国,但这国这河东,都是我李家的,说到底,这钱就是我李家的啊,我想用点钱,还受你节制?你老大还是我老大?
确实如此,张承业也是这样讲的——这钱,是用来成就霸业的,但实际上,是你家的,你愿意怎么用,就怎么用,还来问我做什么?没有钱打仗了,河东被灭了,反正也不止我一个老家伙受罪。
话说到这份上,李存勖越来越气,要人“取剑来”。张承业一把拉住李存勖的衣服,大哭起来——此处情形,其实大家在电视里看得多了,忠臣们都是扯着皇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进谏啊——
估计是哭声太大了,把太后都惊动了。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太后站在太监这边,派人跟他赔罪,这不懂事的家伙忤逆你,我已用棍子教训他了。第二天,又带着李存勖,亲到他家里慰劳。
太监能得到如此真心诚意的待遇,夫复何求啊!
屏山石
历史与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