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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政归武帝

名士们一向依附于曹氏,反对司马氏集团。自从司马氏集团掌握了曹魏的实权后,许多名士仍然采取一种不合作态度,他们由于怕遭杀身之祸,不敢直接反抗。 于是,轻蔑礼法、纵酒放达、玩世不恭,企图逃避现实斗争。被称为“能林七贤”的阮籍嵇康山涛王戎刘伶阮咸向秀即为其代表。在司马昭的分化瓦解 和威胁利诱之下,七贤中的阮籍、山涛、向秀等人投靠了司马昭,只有嵇康因与曹魏的宗室联姻,不肯屈从于他。
  阮籍在司马懿父子执政期 间,做过从事中郎、散骑常侍等官,表面上与司马氏集团的关系还不错。但实际上,他对司马氏的专权不满,又不敢公开反对,只好不声不响,有时借酒浇愁,发泄 自己的愤懑。一次,司马昭派人到阮籍的家中说亲,让阮籍的女儿嫁给他儿子司马炎,阮籍不同意,却不敢说,于是,喝得酩酊大醉,一连六十多天不省人事,那个 来说亲的人只好回去交差作罢。但这种办法却不能永远使用。景元二年(公元261年),曹奂再次封司马昭为晋公、相国,司马昭不接受,于是其亲信纷纷劝进, 他们找阮籍写劝进表,阮籍不能再用老办法了,只好写了一道,这反映了他政治上的软弱。因他没有公开反对司马氏集团,所以未遭杀身之祸。
   司马昭辅政以后,阮籍从容对司马昭说:“我生平曾经到过东平游历,喜欢那里的风土人情。”当时高贵乡公把阮籍任命为散骑常侍,那是皇帝的侍从亲信,阮籍 不敢与皇帝走得太近,而司马昭也不愿意看到阮籍被皇帝收买,当然很爽快地就任命阮籍为东平相。阮籍骑着小毛驴,来到东平衙门,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衙门 周围的墙都给拆了,让里面和外面相互都能够看见,并且,治理当地的法令很简明扼要。在东平待了十来天,他又乘驴归来,被司马昭引为大将军从事中郎,经常跟 随司马昭左右。执法机关汇报一个杀害母亲的案件,阮籍说:“哎!如果是杀害父亲还说得过去,竟然把自己的母亲也杀了啊!”同座的人都以为阮籍说错话了,司 马昭也问道:“杀害父亲,是天下最大的恶行,你却认为可以吗?”阮籍回答:“禽兽只知道母亲而不认识父亲,杀害父亲,那是像禽兽一类的行为。而杀害母亲, 那就连禽兽都不如。”阮籍这样一说,大家才心悦诚服。
  阮籍与人说话都是“发言玄远”,从来不评价一个人的好坏、是非,但是,他的内心 是苦闷的,他不拘礼教的行为,却一再宣泄着内心的孤独和痛苦。自己步兵校尉军营里,有一个士兵的女儿长得既聪明又美丽,还没嫁人就死了,阮籍也不认识这个 女孩的父亲、兄弟,直接就到人家家里,哭着为人送葬,哭完就离去了;邻居家一个美丽的少妇卖酒,阮籍曾经喝醉了,就睡在少妇的旁边,阮籍自己不避嫌,少妇 的丈夫见到了也不以为不正常;他经常随着性子独自驾车,不管有没有道路,随便前行,等到走得没有路了,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总是大哭一场,才驾车回来。阮籍 曾经来到荥阳,登临汉高祖刘邦项羽交战的地方,叹息道:“当时没有英雄,才使这些小子们成名!”他还曾经登上虎牢山,望着洛阳叹息,于是,就写下了一首 《豪杰诗》,有人认为该诗已不存,有人认为他的咏怀诗第39首就是,存疑。
  打败了诸葛诞以后,曹髦要加司马昭以九锡,经过反复的推 让,直到曹奂上台以后的景元四年10月,司马昭才接受了九锡。而为了配合司马昭的推让,公卿大臣们要劝说司马昭接受,即所谓的“劝进”,而司马昭的爪牙却 让阮籍来写这篇《劝进表》,如果写了《劝进表》,就等于阮籍支持了司马昭篡位。这当然与阮籍的思想格格不入,但是不写又不行,阮籍大概又想到了以酒醉推 脱,《世说新语》记载,司空郑冲派信使到阮籍那里,而阮籍在袁孝尼家,晚上喝醉酒还没醒。人们把他扶起来后,他提笔就写,丝毫不作修改就给了信使。当时人 们认为他是神笔。他写的语言优美,被当时人们所称道。
  可是,又有谁知道写完《劝进表》的阮籍,内心是何等的痛苦!
   阮籍的这篇《劝进表》,引起了后世不少人的非议。叶适说:“今《文选》载蒋济‘劝进表’一篇,乃籍所作。籍忍至此,亦何所不可为。籍著论鄙世俗之士,以 为犹虱处乎中。籍委身于司马氏,独非中乎?观康尚不屈乎钟会,肯卖魏而附晋乎?世俗但以迹之近似者取之,概以为‘嵇阮’,我每为之太息也。”(《石林 诗话》)
  仅仅过去两个月的景元四年冬。天,作为一代风流名士的阮籍,终于在彷徨和苦闷中离开了这个丑恶的世界,终年54岁。
  山涛在两种势力之间移动,把官位看得比较重。司马昭投其所好,景元二年(公元261年)任命他为吏部郎。晋时继续做官,保全禄位以终。
   只有嵇康公开反对司马氏的专权。嵇康因与魏国宗室谯王曹林的女儿结婚,成为曹家的女婿,对司马氏集团的专权极为不满。对司马氏集团的官员表现出极端的轻 蔑。一次,司马昭集团的官员钟会,听说嵇康文才出众,前去拜访。当他骑着肥马赶到嵇康家中时,看见嵇康正在打铁。他装出一副高贵的样子,等着稽康前去迎 接。不想,嵇康只是低头打铁,连瞧都不瞧他。钟会非常恼火,正打算走,稽康忽然开口问道:“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愤愤地回答说:闻所闻而来,见 所见而去。”从此,对嵇康怀恨在心。他还向司马昭进谗言:嵇康好比一条卧龙,千万不能放过他。
  他们寻找一切机会对付嵇康。景元二年 (公元261年)山涛被任命为吏部郎,他举荐嵇康代替自己的职务,结果被嵇康拒绝,而且写了一篇有名的《与山巨源绝交书》,文中说:“人伦有礼,朝廷有 法,自惟至熟,有必不堪者七,甚不可者二。”必不堪者一“是表示蔑视虚伪礼教,”甚不可者二“更是公然对抗朝廷法制。所谓”每非汤武而薄周孔正是揭穿司马 氏争夺政权的阴谋。司马昭知道此事后,起了除掉嵇康的念头,于是,由钟会出面,诬告:嵇康曾经打算帮助毋丘俭谋反,而且言论放荡、败坏名教。司马昭遂将嵇 康押到洛阳东市刑场斩首。反对司马氏集团的名士也不存在了。
  司马昭在平蜀和争取了名士的支持后,篡位的条件已经成熟,便于景元五年 (公元264年)三月,以皇帝名义给自己进爵为晋王。当了晋王以后,自然就要立世子,也就是法定的王位继承人。按照常规,应当立长子司马炎,但司马昭却特 别喜欢次子司马攸。司马攸为人孝顺,多才多艺,平易近人,名望超过司马炎。因而,司马昭想立他为太子,并且经常公开地对大臣说:“我死之后,大业应当归于 攸。”司马炎当然不愿意。这位长子有一副奇特的相貌,头发长得拖到地上,两手垂下来可以过膝。有些人相信他这副相貌,认为必是大福大贵,便有意投靠他,帮 他出谋划策,留心政事得失,商议好对策,以便司马昭问到时,能够对答如流。他们当然竭力反对立司马攸。于是山涛说:“废长立少,违背礼制,是不吉利的。贾 充说:中抚军(司马炎)有为人君的品德,不可改立他人。”何曾、裴秀说:中抚军众望所归,又有天生异相,不是当人臣的样子。太尉王祥说:前代立少子,造成 国家混乱。听了这些劝谏后,司马昭决定还是立司马炎为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