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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废帝司马奕临终恨自己人窝囊

唯一表示抗议的方式也太荒唐太元十一年(公元386年)十一月,江南风和日丽。吴县,有名的鱼米之乡,呈现一派收景象,然而,曾做过东晋皇帝(史称晋废帝)的海西公司马奕,却半点也没有喜悦。他知道自己已经病人膏肓,死期临近。
  “我活了四十五岁,比我前面的几个皇帝已属万分侥幸了。成帝司马衍活了二十一岁;康帝司马岳活了二十二岁;穆帝司马聃只活了十八岁;哀帝司曷丕活得稍长一点,也不过二十五岁。”
  他长叹一口粗气,自然自己心中明白,他之所以能够苟延残喘,是他以醉生梦死的生活乞免了杀身之祸,才使得死期来晚了二十年。现在,死神毕竟不邀而至,他在此刻最后悔的则正是这任人宰割、无所进取的处世态度。
  司马奕原为琅琊王,他是哀帝司马丕的同母弟。兴宁三年(公元365年)二月,哀帝司马丕死去,无子嗣。皇太后下诏,令他继承了帝位。斯年他二十四岁。
  然而,他只是个傀儡皇帝。“线”在大司马桓温手中提着。他的一生跟这桓温有“不解之缘”。桓温像一个魔影一般时刻笼罩着他。即使夜里做梦,也常常梦见这个魔鬼,而且总是在惨叫声或哭泣声中惊醒。一提起或者一想到这恶魔的名字,司马奕就浑身发抖。
  桓温何以有如此淫威?因为桓温身份不比一般。他有诸多显赫的头衔:征西大将军、侍中、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荆州刺史、扬州牧等。桓温,还因为他娶了明帝之女南康公主为妻,是皇帝国戚,再说,桓温确实为东晋立下过汗马功劳。
   例如占据蜀地的李氏政权与东晋王朝有隙,桓温主张一举灭之,朝廷大臣以为道路险远,显出怯战情绪,桓温却亲率步卒,仅带三日口粮,轻骑深入,直捣成都。 果然一举全胜,声名自此大振。远近闻桓温之名如雷灌耳。桓温趁机逼朝廷加封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临贺郡公。似此一位勋戚老臣,又多年执掌兵权,司 曷丕也好,司马奕也好,都得看他的眼色行事。
  别看此人已经白发白须,连眉毛都白得疹人,真正老朽到了“不知道什么”的地步了,但他却非常注重自己的政治声望。
   太和四年(公元369年)四月,他率兵五万进行北伐以提高声威。为运军粮,他引汶水连清水以沟通黄河,一时数百里舳舻相连,好不威风。但参军郗超却看出 了隐患,天气一冷,水少涩滞,运粮就难了。建议或者直捣前燕京城邺,或者屯兵河济,备足粮食明年再进攻。桓温嫌直逼邺城有风险,而明夏再攻,又不能立刻见 功。所以执意孤军深人。结果出师不利。粮储已尽,而退路已断,只好自陆路逃回,却又被前燕前后夹击,损兵折将,三万余人扔在江北,桓温自此闭门不出了。
  参军郗超连夜造访,眼看着主子因名声一落千丈而垂头丧气,郗超附耳低言道:“明公权倾天下,大举北伐而一朝兵败,若不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是难以挽回影响的。”桓温听得入耳,于是留下郗超,当夜就同卧一榻,密谋如何干“惊天动地”的大事。
  司马奕的恶运降临了。
  司马奕从当了皇帝那天起,就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他知道桓温野心勃勃,又知道桓温心狠手辣,所以循规蹈矩,谨小慎微,国家事务无论大小,均不敢擅自主张,必须请示桓温然后才颁旨,不!
  是桓温让他颁旨方颁旨,旨意都是桓温定好了的,他从不敢越雷池一步。所以郗超和桓温夜里翻来覆去的苦思冥想,不由得大为恼火:“这司马奕居然找不到劣迹!”找不到劣迹而废黜一个皇帝,难以向天下人交代,更不利于桓温的声威,怎么办啊?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后来二人合计,从帷幕之内做文章。反正,男女上了床,那些事就是“绝密”,你可以任意说三道四,没人看见真实情况,更没法辩解;而 被诬者本人也往往有口难辩,无法把自己的“隐私”公之于众。何况,“绯闻”传播极快,添枝加叶,不山人不信。中国的阴谋家历来大多从这里做文章来致政敌沪 死地,桓温老谋深算,司马奕便只能是“祸从天降”。
  果然,过不了多久,朝廷内外纷纷扬扬,传出许多莫名其妙不堪入耳的谣言,说皇帝是先天性阳痿,根本不能和宫妃做那种事。
  他把女人召之后宫,只能摸摸捞捞,弄得女人十分难受,然后就让他辟幸的男宠相龙、计好、朱灵宝之辈,替他完成“人事”,他只在一旁凑趣。
  这一宫廷像长了翅膀,传得很快,几乎一夜之间,朝野都知道了,接着又来了“绯闻”,那皇帝的三个儿子原来是相龙之辈侍奉内寝时,与皇帝的美人田氏、孟氏通奸而生。
  谣言越传越凶,谁也不知源出哪里,可谁都知道皇帝自身不行,只好放纵后宫的美人淫乱,如此而已……
  于是,咸安元年(公元371年)十一月,桓温气势汹汹地来到建康,呈交急奏和早已写好的太后令,要求废掉废帝司马奕。
   奏章和太后令写得“义正辞严”:“穆帝、哀帝不幸短寿,又无后嗣,故以琅王人继大位。没想到竟如此昏愦,违背礼法,有此三孽,不知为谁人之子。人伦丧 尽,丑声远扬,还有何颜面为皇帝?再者,孽子长大,便要封王为藩。这简直是欺诬祖宗,倾移皇基。是可忍,孰不可忍!为此,废司马奕为东海王。”
   桓温命人强行没收了废帝的玺绶。司马奕吓得面如死灰,只穿着白单衣,踉踉跄跄地步下西堂。一辆规格很低的犊车停在那里,他刚坐上去,就被一百多个士兵 押着离开了神虎门。群臣一片唏嘘啜泣之声,可哪个敢放声大哭?更没人敢近前与他说句道别的话。他独自冷冷清清地到了西海王府,而他的三个“孽子”还有他们 的生母田氏、孟氏全被桓温杀死了。过了不足一月,桓温又上表要把他这废放之人贬为黎民百姓。太后出面讲情,才封了一个海西县公。次年,又逼着迁徙到了吴县 的西柴里,也即他将老死的地方。
  桓温可能心中有鬼,专派御史顾允前往吴县监视。司马奕装出愚钝无知,只会沉迷女色的样子来。他特地将落有处女血的被褥挂出来,一方面欺骗那御史,表示自己姿情酒色;另一方面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用这唯一的方式表示抗议:谁说我阳痿?
  现在,他就要大行了,很懊悔自己一生竟懦弱到这步田地!连唯一的抗议都如此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