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亚首次国际战役，曷懒甸之战丨读钱记

站在大民族观的角度爬梳北宋的民族史，不能只关注北宋与其他少数民族之间的关系，也要关注其他少数民族之间的战与和。纵观整个北宋史，曷懒甸之战应该是北方少数民族政权之间的一件大事，并且决定了北宋晚期中原政治的走向。女真对高丽的这场战争，在很大程度上奠定了北宋甚至两宋政治的发展格局，对北部少数民族的融合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对于研究北宋史的学者而言，曷懒甸之战或许并不知名，而在日本、韩国的历史界，这场战役却大名鼎鼎，因为史书所记载的“曷懒甸”并不在中国，而是在今天朝鲜的镜南道。因此关于这一中国历史问题的研究竟主要在国外学界，如津田左右吉、池内宏等日本学者均在这一问题上多颇有建树，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图)曷懒甸位于金曷懒路南,今朝鲜咸兴一带

诚然，曷懒甸之战在国际东北亚史特别是朝鲜史的研究领域内，已然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专有名词。甚至还有学者认为，这场爆发于北宋大观年间的战争，是东北亚第一场“国际战役”，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东北亚的历史。但实际上，这一历史事件亦反映了女真族与高丽族之间的交流与碰撞，是研究朝鲜族与满族历史的一个重要历史窗口，理应得到中国大陆学界的重视与研究。

在北宋大观（1107-1110）年间之前，女真一直是高丽的藩属国，长期向高丽进贡称臣。但当完颜乌雅束继位之后，位于女真属地与高丽国之间的曷懒甸地区的女真族部落开始归附完颜乌雅束，女真部落的势力逐渐强大起来。事实上，“曷懒甸诸部尽欲来附”反映了女真民族的趋同趋势，是早期民族意识的觉醒，在一定意义上反映了女真部落从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的进化。

这种进步被高丽察觉之后，认为女真即将成为其未来的威胁对手，于是采取了极为蛮横的方式——霸占了曷懒甸地区，并强行在当地修筑九座城池。其中，祥州、英州与吉州等城名至今仍在朝鲜地区沿用。

但是，这一暴力入侵却造成了当地女真族民众的反抗，在部落首领完颜乌雅束的率领下，女真部落掀起了“民族独立”的战争。这一持续多年的战争最终以女真部落的胜利而告终。在战争的最后，“（高丽族）将卒投甲散入，诸城陷没，死伤不可胜数”。

当然，女真族的“民族独立”战争与20世纪初全世界风起云涌的“解殖与民族独立运动”完全不能同日而语，两者的内涵、方式、结果都是完全不同的。但有一点可以证明的是，这都是民族、国家与王朝走向进化的动力。前者促进了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的过渡，而后者则是资本主义全球化运动的助推器。

因此，曷懒甸之战促进了女真部落发展、壮大，并使其“一战成名”。在完颜乌雅束的率领下，女真部落迅速地在北方地区强大起来，成为当时一支颇具影响力的少数民族军事力量。完颜乌雅束病逝后，他的弟弟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继承部落首领之位，在完颜阿骨打手上，女真部落成为了一个封建君主制政权——金国。

可以这样讲，正是完颜乌雅束所积累下来的威信与政治财富，才使得金太祖得以成为一代枭雄并完成入主中原的历史前提，而曷懒甸之战又恰是金国获得建立的一次良好机遇。当我们谈到金王朝的历史时，很少有人能够肯定完颜乌雅束的历史意义，而多半谈到完颜阿骨打，尤其提到“曷懒甸之战”时，更多的人则是莫衷一是。

这里顺便提一下北宋，在“曷懒甸之战”爆发时，北宋的都城汴京还沉浸在一片莺歌燕舞的世界里。宋徽宗在当时发行的“大观通宝”上挥毫写下了自己得意的瘦金书书法。他并非不知道五千公里之外所爆发的这场战役，但他一定不知道，在这场战役之后，他成为了女真族的俘虏。如果他能够有这样的预见性，那么我相信，他一定会将他的文学才华投射到政治改革当中，从而改写两宋乃至整个中原地区的历史。

但历史不可能重写，所以一切还是历史中的烟云。

特邀作者 丨 韩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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