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神秘苗族:从活人坟中复活的夜郎后裔
在贵州省镇宁、紫云、西秀三县(区)交界处,方圆600余平方公里的深山里,居住着一支2.5万多人的神秘族群,他们虽隶属于苗族的一个支系,但是其血脉却来自历史上一个传奇性的国度——夜郎国。
劫后余生的古国后裔,将族字改为“巴浪(lang)”,意思是摆脱“夜郎自大”的张扬,从此隐没低调地存活;他们同时也自称“蒙正”,意为“遗留下来”的意思,这源于族人从活人坟中复活的一段历史典故。此外,族中女人还习惯身着旗帜服、盔甲装,并代代都将夜郎王印“背”在肩上,以表达对祖先忠诚的纪念。
从活人坟中复活的族群
巴身小(leng)的族人相信,他们的祖先,曾建立过一个在历史上留下神秘足迹的国家——夜郎国。夜郎国,是战国末年至西汉初年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建立的一个国家,其疆域覆盖今天的贵州西部、北部、云南东北及四川南部部分地区。史书记载,公元前25年,夜郎国最后一任国王被汉军诛灭,其遗民逃往今天巴身小(leng)所在的紫云一带,直到东汉末年,这批夜郎国后裔,再次为复国向汉军发起反攻,不幸战败,当时的蜀汉政权为了彻底剿灭夜郎国,便将幸存的青壮年全部发配迁走。从此,历史上就再也没有关于夜郎国的记载,甚至连其遗址都几乎消失殆尽。
不过,鲜为人知的是,经历了灭族之战后,夜郎国后裔其实以一种传奇般的方式复活,并坚韧地繁衍至今——在战前,这些后裔子民曾秘密修建了一批带有通气活口的特殊坟墓。随后,为了留下夜郎国最后的血脉,族中老幼病残的人就携带食物和水藏匿在坟中,等汉军离开后,才从坟中爬出,此后这部分幸存的人改变装束,开始了近1700多年悄然的传承,而巴身小(leng)郎一族正是当年侥幸从坟中逃出的夜郎国子民的后代,因此,巴身小(leng)还有另外一种称呼,即“在坟墓中诞生的族群”。今天,在巴身小(leng)族人生活的村庄附近的山上,通常都能找到当年那些特殊的坟墓遗迹,成百上千密密麻麻散布在山坡上,当地人将它们叫做“活人坟”。“活人坟”长约3米,宽约0.8米,高约1.5米,由石头筑成,在靠外的一侧藏有一个通气孔,如果墓中是男人,通气孔就在左侧,如果是女人就在右侧。在墓主人的头顶部位,留有一个石砌的平台,用于摆放食物和水。
除了这段历史,还有一样珍贵的物证可以表明巴身小(leng)郎与夜郎国的确存在着传承关系,那就是在巴身小(leng)族人的手中,世代保存着一枚汉代时期夜郎国王的王印——这枚珍贵的王印由合金铜铸成,印面为方形,边长为5.5厘米,厚1.5厘米,高3.8厘米,印面上下方各有两个“王”字,下方还有“多德”(夜郎王之名)二字,此外印面上还刻有圆圈和长短线的图案,代表夜郎国所辖部落及区域界限。据说,这枚王印一代只传一人,且是长房,而其他人都严禁接触。
事实上,身小(leng)这个族名来源还有一种有趣的解释。身小(leng)读音为“lang”,这个字在所有汉语词典中都找不到出处,它显然是一个自造的会意字,以左“身”右“小”合成一个字,据说是因为自己的故国在历史上留下了一个“夜郎自大”的不光彩名声,所以后裔子孙就刻意将族名改为身小(leng)。而这个独特的名字,也显示了一个重生的族群,在饱尝迁徙、征战之苦后,将自己封闭在大山深处避世生存、繁衍族群的内敛意识。
对竹王的生死崇拜,决定男女地位的“摔花跤”
巴身小(leng)文化有着浓郁的竹崇拜情结,他们世代敬奉竹为竹王。这与古籍中记载的关于夜郎国以竹为姓、以竹为尊的历史信息完全吻合。巴身小(leng)男人一生中共有三件大事,可谓件件离不开竹——成家立户时要请竹王、有生之年要供竹王、离开人世时需用供奉一生的竹王来陪祭随葬,否则将得不到竹王祖先的认可。可以说,竹王是巴身小(leng)族人的守护神,每个家庭都要供奉。
以请竹王为例,这是巴身小(leng)男人成家后,单立门户时必须举行的祭祀仪式,时间通常在每年的农历二三月花开时节举行。祭祀之前,先杀一头生产过的母猪款待亲朋好友,这是祈求人丁兴旺、族群强大之意。接着就是由深谙祭祀仪轨的人来主持仪式,在仪式上,人们要边唱边搓麻线,用以制作竹王(竹王是由5块大竹片、50块小竹片和一对竹挂组成,上部留有一尺来长的麻线充作竹王的胡须。)待竹王制成后,主人家就要跟着主持者一起绕着灶台跳一种名为“摔花跤”的舞蹈。舞罢,由主持者把做好的竹王供奉在堂屋右房间楼上后面的挑梁上,整个仪式就算完成了。
在祭祀过程中,最有趣的环节就要属“摔花跤”了,这个看似简单的舞蹈,可是决定着今后男女主人谁来当家的权利归属。参与舞蹈的共4人——两个男人在前吹芦笙伴奏、领舞,丈夫紧随其后挥舞着木刀,妻子则在最后抬着簸箕随节奏左右晃动,跳步前行。4人的身体随着腿脚顺边摆动,整齐一致,欢快有序。忽然,舞蹈起了变化,妻子郑重地放下簸箕,意喻竹王已经“就座”,夫妻俩人便在竹王的见证下,抱在一起,边跳边摔跤,场面十分风趣。两个回合后,妻子将丈夫摔倒在地,引得场下女人们得意大笑,而场下着急的男人们则赶紧上场助阵,终于帮着丈夫将强悍的妻子摔倒在地结束了舞蹈,这场胜负决定了丈夫从此获得了一家之主的地位。
除了竹王崇拜,巴身小(leng)一族每年还要通过“望山节”来完成对祖先忠诚的追随。所谓的望山节,从农历的正月初二就开始了,这一天的任务是“望山扯茅草”:族人要爬上一座牛到不了的山头采茅草,负责采茅草的人,登上山顶,看到一个山坡就采一根茅草,总共要看完99个山坡,扯99根茅草才能回家。正月初三这一天要“茅草祭祖”,即用头天扯来的茅草和肉、米粑一起摆在堂屋竹席上祭祀祖先。其中,扯来的茅草还要精选出55根,修剪得上下一样齐。摆祭时,米粑和肉分成55份,每份上面都摆上一根茅草,然后就在族中老人的带领下开始祭祀祖宗。
那么,为什么要设置“望山扯茅草”这一环节呢?据说,巴身小(leng)的祖先们最早在贵州一带开荒辟草,随后就建立了夜郎国。夜郎国战败后,其王室后裔逃到此地深山中避祸。他们时刻怀念失去的美好家园,于是正月初二就爬到高山顶上,向着故国的方向眺望。为了使子孙后代牢记祖先从开荒贵州到灭国逃亡这一段历史,望山扯茅草就成为望山节中最耐人寻味的仪式。
风帆头,旗帜服,“背”在肩上的古国王印
但凡见过巴身小(leng)妇女那奇特发型的人,都会惊叹这些女子在发丝间塑造出的古老优雅的气质——少女们在前额挽出一只高耸秀丽的“螺髻”,髻上斜插红色木梳,酷似唐代女子所盛行的螺髻发型,这让巴身小(leng)的姑娘们宛如浮出壁画的唐代仕女。而已婚女子的发髻则更为讲究,一部分头发在左前额挽螺髻,剩下的头发要在头的右侧梳出一种巨大的三角形发型,看上去就像一面迎风起航的船帆,巴身小(leng)族人形象地称这种发型为“一边倒”。有趣的是,暮年的巴身小(leng)女人,也依然要在稀疏的头顶挽一个小小的螺髻,看上去就像一个日本武士。
除了美观固发之外,巴身小(leng)妇女带在头上的木梳与竹片其实还有一种更深远的意义——相传:巴身小(leng)的祖先有9个儿子和7个女儿,祖先战败后子女各自逃亡,诀别前,女人们约定以梳子插鬓为凭,佩戴两只断梳的就是大哥的后代,剩下的就根据梳子鬓发的位置来区分谁是弟妹的后代,而藏在头发里的竹节则象征着对竹王至高无上的崇拜。迄今为止,这种用竹片和断梳来装饰头发的方式,在各苗族支系中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也是巴身小(leng)一族作为夜郎后裔的历史见证。
巴身小(leng)妇女的上衣样式,大都是对开两幅交叉于胸前,两幅都镶宽边花纹,胸襟无扣,肩部是鲜艳的孔雀蓝,袖口镶有数道不同纹饰的花边,有时还要外披一件白色短褂;下身穿青、蓝、白色横幅拼接而成的长裙,三种色彩对比十分强烈。腰系白色麻织围腰,一条烈焰般火红的腰带长长地垂在腹前。整套服装搭配得干净利落,英姿勃勃,穿在身上,风鼓动衣襟时,就会像旗帜一样飘荡,因此族人将这样的装束称为“旗帜服”。而旗帜服最玄妙之处,其实就藏在背颈部份,据说,织在那里的图案就是夜郎国的王印。
除了旗帜服,还有一些已经育有子女的中老年巴身小(leng)妇女,会穿一种“九黎裙”,其裙面的图案是81道横条,每9道为一组。据说,九黎裙是为了纪念苗族共同的祖先蚩尤而设计的。令人不解地是,巴身小(leng)妇女越年长穿得越火红、越花哨,直到白发苍苍就会穿上一套类似古代盔甲的火红服饰,叫“盔甲服”——相传,在远古的一次战斗中,巴郎的祖先因男性战死过多,危急时刻女人们便穿上盔甲杀入战场,结果大获全胜。后辈为了纪念这次胜利,就依照盔甲的样子做成衣服,由族中的老年妇女穿在身上,以此表达对女性坚韧生命力的敬意。
相比女性,巴身小(leng)的男性服饰就简约多了:藏青色或蓝色土布对襟长衫,宽大的摆裆裤,头戴黑色头帕。其中头帕的包法最为讲究,帕子在前额有序交叉依次上叠成三角形,别有趣味。传统的巴身小(leng)服饰,必须是纯手工制作而成,即使在现代化技术如此普及的今天,这支古老的族人依然从种麻、纺织到刺绣,一步步遵循着祖先留下的秩序,传承着这些穿在身上的“史书”,代代追忆着一个消失已久的神奇古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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