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河灯

人们在松花江上燃放河灯寄托哀思。

松花江，古称宋瓦江，满语松阿里乌拉，谓之“天河”。松，白色的意思；花，为“阿里”的对称；乌拉为“江河”之意。这个名词的本意为“白河，白江”，是说它从高高的长白山上发源，淌下，翻着洁白的浪花流向远方。由于它从高山湖泊奔流而下，带着强大的冲力奔流在山林树海间，所以从古时起，人们就懂得利用水的“冲力”行船放排，而且还在江里放河灯……

一

松花江燃放河灯习俗最红火最典型之地就是吉林省吉林市，以前叫船厂。明永乐十八年（1402年），明成祖派遣骠骑将军、辽东都司指挥使刘清率军到今吉林松花江畔的阿什哈达一带造船，以便北上联系各部族。此后的几十年里，刘清先后两次奉命率军来此造船，于是吉林就有了“船厂”之名。

清康熙时期，沙俄入侵。康熙命令屯集在吉林的兵员迅速备战，协同当地军民收复失地。同时，船厂火速加造大船，运载粮草北上。长白山放排的老木帮日夜伐木，然后把木头顺着大江放下漂送，用于造船。

放排运木，使船走水，不能不死人，后人为了祭奠，渐渐地出现了燃放河灯的习俗，成为松花江上一项固定的民俗内容。康熙年之后的船厂，仅临江门、大东门、河南街一带，就有出名灯铺十多家。

从前的灯铺，主要是制作各种年节用灯和民俗事项用灯。年节用灯是指正月十五的灯节和春节过年用的喜灯和宫灯，而民俗节日用灯则主要是指为故去的亲人和祖先扎制灯盏，就叫河灯了。每到节令的夜晚，人们携老带小，捧着河灯奔向江边，从那时开始，吉林燃放河灯的习俗已深深地印在百姓心底。

在清末民初的吉林民间，一到快放河灯的日子，吉林人见面往往互相问：扎了吗？扎几盏？更有一些姑娘媳妇互相间走动，称为“学灯”。在学灯的日子里，各家人都十分热情，往往留来人吃住，也称为“走艺”。

二

在船厂，会扎河灯的家族和艺人很多，可最突出的却莫过于侯氏家族的侯俊英了。

侯俊英的爷爷叫侯庆山，属满族正黄旗，老家在辽宁海城甘泉铺，从小就心灵手巧且心地善良。13岁那年，他去镇里赶集，救了一个流落街头的老人，不想这老人正是盛京（今沈阳）宫中的花匠，此次到海城办事，想在民间挑选—个心灵手巧又厚道的人去宫中做事，却染病倒在客栈，亏得侯庆山好心帮救。

老人在侯庆山家住了下来，闲暇时教侯庆山扎制纸灯。侯庆山学得又快又好，老人非常满意，于是邀他去宫中做事。当年秋天，侯庆山离开老家前往盛京，当上了老人的助手。

从前的花匠，除了管理庭院中的花草外，每到年节还要布置庭院，这一下子可用上了侯庆山扎制灯笼的手艺。侯庆山年轻，干活儿卖力气，手又巧，一来二去，宫中院里的一切手工活计都由他来做，老人叫他“小灯官”，别人也这么叫开了。后来，老人故去了，宫中的一切管花扎灯的事情都由他来做。

宫中活计虽多，他可带领小工去做，但出主意的事让他挠头。幸运的是，他娶了一个聪明的妻子侯张氏，她是海城北张家纸坊的女儿，从小扎花制朵是她的拿手活，于是庆山从此有了帮手。

清政府被推翻以后，侯庆山和家里人从宫里搬出来，回到了老家海城。侯庆山去世后，侯俊英的父亲侯政平接过了家里的生活重担，从海城搬到桦甸。他除继承了父亲的一切特长外，又学会了许多手艺，什么裁剪、打铁、做木工活儿、绘画、镶牙、喷漆、修理钟表、自行车、汽车等，各种手艺都会，当然也包括剪纸。

剪纸这种手艺，本来是满族人从小就要会的一种本领，而制作河灯，就更得会这门手艺了。剪纸是一个河灯艺人的基本功，它往往能开启人心底的智慧，把人的聪明灵巧焕发出来，释放出去。侯政平把这剪纸的手艺传给了俊英。

从小学开始，侯俊英就开始喜欢玩灯。上了中学后，她更是喜爱这门手艺了。那时东北的年节有个习俗，家家都要扎灯笼，邻居们也都看好了侯家，每到年节，侯家要义务为各家扎制挂灯、宫灯、走马灯等等。这时小俊英就大显身手了，她每天都要扎上一两盏小灯。她扎的灯笼十分精致俊美，白天见到一只鸟儿，就能扎出一只鸟来；白天看见一只飞蝶，就能做出一盏蝶灯。很快，小俊英就出了名。

三

扎河灯有很多技巧，首先要选择材料。可以选木头，木制河灯结实。山里木头多，要选那些样子独特的树疙瘩、树节子，这样灯做出来好看。也可以选谷草和麻秆，东北平原生长的“麻”，有花麻、荨麻、亚麻等，要选花麻的麻秆，去皮后可用。还有秫秆、柳条和苇子……侯俊英选材最拿手，总是能选到最称心如意的材料。

接下来是扎灯了。扎灯时手艺才得到充分展现。扎河灯要经过许多道工序。先要清料，就是把带皮儿的材去皮，剩下直秆好用。然后开始制灯框，制框子要劈草、搣圈，手要细，心要灵巧。接下来就是糊灯、贴灯、装灯、试蜡，然后才是筹备燃放。

侯俊英制作的河灯种类繁多，龙灯、船灯、鱼灯、莲花灯、西瓜灯、雁灯、八宝灯、纱灯，盆灯、碗灯……她会做的灯太多了，几乎是生活中有什么，她就能扎什么。夜晚，松花江上漂起了万盏河灯，整个城市都会亮起来，仿佛天上五彩的星星落在了江里，真是神奇极了。

2005年8月，经考察认证，侯俊英被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命名为中国民间文化杰出传承人。如今，她还在吉林市开起了河灯作坊，带领徒弟和孩子们专门开展这项手艺的研究和制作。她的河灯作坊在东北都很有名。吉林市有什么民俗活动和节日，都请侯俊英河灯作坊出活。

现如今，在侯俊英的作坊里，各种河灯堆成了山。她也成了河灯仙子——民间河灯手艺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