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回坊
回坊是回族对其传统居住区的简称，是以居住街巷为基础，以一座清真寺为中心而展开宗教活动和社会活动的区域。回坊是西安的一个独特社会单元，一个具有独特民族文化和民族风情的大社区，也是了解西安回族社会的一个重要窗口。
一
西安是我国伊斯兰教最早传入的城市之一，也是回族先民最早居住的地方之一。汉唐以来，连接东西方文明的“丝绸之路”就是以长安为起点。唐代长安既是唐王朝的国都，也是当时最大的国际都会城市，西亚、中亚各国的外交使节、商人、留学生等络绎不绝。作为中国伊斯兰教形成与发展的重要地区之一，西安曾是中国伊斯兰教学术文化的中心，古老的清真寺林立，经师云集。西安回坊是在回族成为中华民族一部分的历史进程中产生并形成的。
公元7世纪左右，许多穆斯林商人陆续来到中国。这些穆斯林商人随后便以商业城市的某一地区作为自己的定居地。他们有自己独特的信仰和风俗礼仪，经常聚集到一起，周围的人把他们一起居住、生产、生活的区域称为“蕃坊”。自此，“坊”这一概念被引入回族社会。元朝是古代回坊发展的一个重要时期。13世纪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部后，在近半个世纪里先后征服了中亚和西亚信奉伊斯兰教的国家和民族。由于蒙古的武力扩张，中西亚交通畅通无阻，“无此疆彼界”，来华的穆斯林也越来越多，他们不再是侨居性质，人数、居住区域也有所扩大，“大分散”、“小聚居”的分布状况逐步形成。随着“回回军”被派遣到全国各地驻守，大量的回族也随之迁徙到全国各地。为方便管理，元朝时期中央政府设置了“回回掌教哈的所”机构，在地方设置了“哈的司属”。元代的“回回掌教哈的所”是古代回坊的一个重要发展阶段，它改变了以往“蕃坊”的侨民性质，使回族组织成为中国社会组织的一种形式，推动了回族组织的本土化。到了明清时期，回坊的发展逐步成熟，维系回坊的精神核心——伊斯兰教的中国化也基本完成，回族的社会经济也在更加稳固地发展。正是在明清时期，确立了西安城内回族“七寺十三坊”的分布规模，形成了西安回族“围寺而居”的传统居住格局。
作为少数民族散居的城市，西安现有回族人口约8万，占全市总人口的1%，其中长期居住在回坊的回族有4万人。西安共有清真寺20余座，其中8座是明清时期修建或重修的。在历史的变迁中，西安回坊依然保持着“依寺而居，依坊而商”的传统格局。在这样的社区里，回族群众的宗教信仰、风俗习惯、价值观念、行为方式等都表现出明显的回族文化特征。
二
在西安，回坊的存在和发展，不仅有利于维护西安穆斯林社区的稳定，而且对传承和维护回族文化意义重大。作为一种社会组织形式，回坊的功能表现如下：
1.回坊的形成与发展是西安回族发展的重要途径之一。
在中国，回族人口众多，分散较广。而通过回坊这种社会组织形式，把个体聚合在一起，在促进个体社会化的同时，推动了整个民族群体化的自我完善。回族从形成到发展，伊斯兰文化一直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但如果没有回坊这一社会结构机制，伊斯兰文化的作用很难体现。而且回族文化的传承主要是通过回坊的社会化功能和教育功能对下一代穆斯林施加影响。与此同时，在回坊的演变过程中，回族文化变得更具适应性和韧性，逐步实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与伊斯兰文化的融合，民族文化的发展与进步为民族振兴提供了根本保证。
2.回坊有利于维护西安穆斯林社区秩序的稳定。
西安的回坊作为一个独特的社会单元，其社会约束功能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维护穆斯林社区的秩序。它通过坊内群体内部的信仰、价值准则和道德规范以及坊内形成的风俗礼仪对社区成员在观念上引导、行为上约束，使其依附于传统的行为，以保持本民族传统的文化模式及其民族发展的稳定性，同时也促进了群体内部的人际关系和谐及与外部社会的调适。回坊对其成员的社会规范，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促进西安穆斯林社区人际关系的和谐，增强群体内聚力，促进民族文化，同时减少了社会犯罪，有利于社会的稳定。
3.回坊具有历史文化价值，是古城西安历史遗产和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西安作为中国的历史文化名城，回坊是其历史遗产和民族文化的一部分。西安回坊内的穆斯林街区和清真寺，不仅历史悠久，而且极具特色。尤其是西安的化觉巷清真大寺，据寺内碑石记载，该寺创建于唐天宝元年（742），在历史上曾称“礼拜寺”、“清修寺”、“东大寺”、“化觉寺”等。1956年，该清真寺被列为陕西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88年，又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7年，化觉巷清真大寺被国家文物局确定为丝绸之路跨国联合申请世界文化遗产（西安段）重点建筑遗址之一。而且回坊自身的特点，也推动着西安旅游业的发展，回坊是游客来西安参观的重要景点之一，也成为西安特产以及西安清真食品、回民特产的集散地。
历史发展到今天，回坊不仅维系着西安回族内部社会秩序的正常运转，也丰富着西安回族的民俗文化与生活。它不仅是回族传统文化最集中的地方，也是回族文化的载体，体现着一种社区的空间关系和独特文化。无论是从宗教学还是社会学、历史学的角度来看，西安回坊的发展在保存民族文化、推动回族社会进步上都意义重大。
（作者单位为西北大学中东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