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打虎》?巧克力

这个故事已流传得很久了：在舞台上表演《武松打虎》，扮武松的和扮虎形的演员，或因彼此有矛盾，或因扮老虎的演员对主角有所要挟，结果武松在台上就打不死这条“大虫”，最后一面演戏，一面悄悄地交易，达成协议后，这老虎才肯老老实实地“死”去。在我的记忆中，这一讽刺故事创始于三十年代叶浅予先生的漫画《王先生和小陈》。王先生扮武松，小陈扮老虎。小陈想跟王先生借钱，王先生没有答应，于是两个人就“台上见”了。小陈明白表示：“你不借我钱，我就让你打不死我！”王先生经不起台下观众的起哄，终于让步，答应借钱，小陈扮演的老虎乃痛痛快快地死去。这类似的情况在戏曲舞台上确实存在过。定居香港不久的著名旦角陈永玲，若干年前就亲口对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四十年代初，陈永玲从中华戏校毕业不久，曾与在天津稽古社出科不久的武丑张春华同台献艺。有一次，两人合演叶盛章的个人本戏《酒丐》（这是三十年代富连成专门为叶盛章编演的，叶扮演酒丐范大杯，李世芳演女主角王翠娥），张师承盛章扮演酒丐，永玲扮演王翠娥。正戏出场前，春华的一位女友带了一盒巧克力到后来来看春华，没有找到张却遇到永玲，由于彼此都是熟人，那位女士便把巧克力交给永玲，托他转给春华，然后翩然而去。临上场时，永玲对春华说：“某小姐送你一盒巧克力，我替你存着呢，咱俩得见面分一半！”当时两人都不到二十岁，还是小孩脾气，春华便不答应。永玲二话没说，随即各自出台演戏了。戏演到高潮，王翠娥被困在古堡的顶楼上，要靠侠丐范大杯用绳子把这位千金小姐从堡中缒下来。春华把应该表演的规定动作都演完，长长的绳子也掷到了高高的三张桌子上，眼看王翠娥就要把双手握绳缒下来了，这时永玲临时加了“戏”：他对下面的春华说：“我心中有些害怕，不敢下来，这便如何是好！”同时却悄声对春华讨价还价，问他：“巧克力怎么样？你到底分不分给我？”春华始不允，永玲便作出种种身段，故意战战兢兢不敢去碰那根绳子。这样在台上延迟了好几分钟，台下观众还以为永玲作戏细腻逼真，纷纷鼓掌喝彩。而春华眼看戏演不下去，倒急出汗来，只好答应：“一人一半，你快点儿下来吧！”于是这场精彩表演总算收场。这岂不同武松打不死老虎的情景如出一辙么！春华今年已逾花甲，永玲也垂垂老矣，而两人的舞台艺术却依旧精彩不减当年，倘想到这件往事，恐怕都会忍俊不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