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啸风致李砚秀公开信

砚秀四姑：

您老金安！

您老已是耄耋之年，还要惊动您老，晚辈实不敢当。但是，为了京剧的振兴与弘扬，请您老多多保涵。

我，真心希望您能给国家奉献出您珍藏将近25年的京剧瑰宝极品??万春老叔生前亲自?密口述录制的八出经典武戏名剧［八大拿］之《八蜡庙》［拿费德功］《茂洲庙》［拿谢虎］《东昌府》［拿］《淮安府》［拿蔡天化］《霸王庄》［拿黄龙基］《独虎营》［拿罗四虎］《殷家堡》［拿殷洪］《落马湖》［拿李佩］。但是，就我估计，如：《连环套》［拿窦尔墩］《溪皇庄》［拿花德雷］《河涧府》［拿郝文僧］这些著名的［八小拿］戏，可能也口述录制了。

是的，京剧曾经成了毛泽东政治需要的一种“牺牲品”，历经多次浩劫，虽然九死一生，毁灭程度，触目惊心。一大批中国京剧史上最伟大最卓越最辉煌的京剧艺术大师、京剧名家，都在历次的政治运动中连遭厄运。如：李万春、马连良、唐韵笙、周信芳、荀慧生、黄桂秋、奚啸伯、厉慧良、叶盛兰、盖叫天、筱翠花、李少春、言慧珠、童芷苓、裘盛戎、叶盛章、毛世来、陈永玲、许翰英、高百岁、陈鹤峰、刘斌昆、袁金凯、尚长麟、茹元俊、小盛春、王筱芳、金素雯、李宝魁、叶盛长、李小春，等等，等等，数不胜数，都成了这种政治需要的“牺牲品”，倒的倒，病的病，残的残，死的死……人亡艺毁。

春雷一声，大地复苏，枯木逢春，万象更新，幸蒙邓小平力挽狂澜，京剧方始得救，逢春的枯木，又遇甘霖，新一代国家领导人李瑞环、朱?基、丁关根、张百发、江泽民、万国权、王光英等人，鼎力扶植，始有今日。

如今，最新一代国家领导人胡锦涛、温家宝等人，也是鼎力弘扬民族文化，已然定为国策，薪火相传，延绵流长。

诚然，这些艺术家都是最有良心的人民艺术家，都是保护京剧的楷模与捍卫国粹的英雄！

武生泰斗李万春，是个平易亲和、热情诚恳、辖达开朗、幽默乐观、一生奉献给了京剧事业的艺术家，却又不幸一生横遭各种厄运。25年前，老人在病危前夕，虽然心中尚有“二马一李”的余悸［注一］，虽然确实还“冒着一定风险”［注二］，但他仍然下定决心，亲自秘密口述《八大拿》，制成盒带，为京剧事业作出了最后的、也是极其令人心酸令人感动令人怀念极具艺术价值的一个?献！

这个古稀老人，不顾数十年来混在京剧界领导层的少数“政客”滥施权柄强加给他的艺术压制、生活打击、政治迫害、身心摧残。临终，还是一心想着京剧一心为着京剧，他是京剧界真正无愧于“鞠躬尽瘁”这四个金光大字的众多艺术家中的一个，这是每一个京剧人应该尊敬的前辈与学习的楷模！

千秋功罪，自有世人评说，人民是最好的见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历史是最好的铁证!

诚望国家，能给李万春这个京剧界的鼎级人物重新正名，还其一个响??的正名！

如今，邓小平、李瑞环、丁关根三人，完成和正在完成着一个拯救京剧的“三步曲”。

??第一步，邓小平拨乱反正，京剧终于重见天日，国粹重放光茫；

??第二步，李瑞环策划音配像，抢救京剧文戏，将近120多出经典名剧永远不再失传，流芳百代，万世师表；

??第三步，丁关根（尚有张百发同志）目前正在鼎力抢救京剧艺术中资料全无、危亡程度最大、抢救工作最繁重、最复杂、难度最高的武戏，这个工程一旦完成，京剧的“唱念做舞翻打”也就全都得救，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实乃功德无量。

这“三步曲”正好是一个基本完整的拯救工程，其伟大意义，不只是拯救了濒临危亡的京剧艺术，更在于，它是一个“弘扬民族文化，振奋民族精神”的工程。

因此，每一个中国人、乃至全世界酷爱京剧的佬外，都不能忘记这些国家领导人这个巨大的贡献，每一个京剧人，更是不能忘记这个大恩大德。正是这些国家领导人，才使京剧这一中华民族的文化遗产、这一世界的艺术瑰宝，重新巍然屹立世界艺术之颠，光茫四放，璨灿辉煌！

如今，国家将它列入国策之中，全力振兴，鼎力提倡，革故鼎新，奋力弘扬。

传闻，数年前，国家领导人李瑞环视察《北京京剧院》，曾经提出：“?能把＜八大拿＞排演出来，我给?‘磕头’！”

砚秀四姑：国家领导人是多么地重视京剧国粹艺术啊！

砚秀四姑：趁着还有一些懂的同行、会的同行、知道的同行、明白的同行，生旦净丑，四路汇集，各就其位，各司其职，分行说戏，分头传戏，联合“坐中”，共同串就，精诚奉献社会各界，多好？要不，再隔十年八载，就是把万春老叔这些录音全拿出来了，没人能说，没人能传，没人能排，没人能演，只能听听，不能成为八出好戏，岂不成了“博物馆”的“陈列品”？！岂不可惜？！

砚秀四姑：您一旦把它献给国家，不仅这八出黄天霸的经典武戏能够重见天日，还能因此培育出来一批京剧新秀，还能丰富京剧演出市场，还能因此促进众多同行如法炮制抢救其它一些濒临失传的剧目，必将功不可没。

砚秀四姑：这是万春老叔的未竟之业，他老人家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也会称赞您老的功德无量。

砚秀四姑：您的孙子磊磊（李阳鸣）和您的外孙晶晶（李继春），深蒙国家重点培养，这也正是李氏一门报答国家与奉献社会的极好契机。

砚秀四姑：国家一定会赞扬您，人民一定会赞赏您。

谨祝您老

永葆青春！永远安康！

啸风2007年11月1夜深

［注一］“二马一李”??“二马”是指马少波与马彦祥。是时，前者先任中国京京剧院院长、继任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副部长，后者任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艺术司司长。这两个人，都是糟塌京剧、破坏京剧、毁灭京剧的历史罪人。那个马彦祥，曾经力主京剧“取消脸谱，取消髯口”，“理由”竟是“生活中的人，没有这样‘五颜六色’的‘脸’，也没有这样‘长在空气中’的‘胡子’”。是时，幸有鲁迅称谓“四条汉子”的周扬、夏衍、田汉、阳翰笙等人力保国粹。要不，中国早在50年代就没有真正的京剧啦！如今还能有京剧脸谱享誉海外大搞国际文化交流促进世界贸易提高国威吗？致于，那个马少波，去年还撰文主张把中国京剧史上一出经典的独一无二的生旦净三人联唱二黄的唱工大戏《大保国?探皇陵?二进宫》整个推翻重编，不要这些从头至尾的唱，理由竟是“全剧尽是雷同的二黄唱腔，不好，一唱到底，长达两个多小时，唱个没完没了，索然无味，更不能反映出这是一个错综复杂、尖锐激烈的宫闱斗争”，主张重新改编，“摒弃这些唱”、写成“一出描写宫闱斗争错综复杂尖锐激烈的新编历史剧”。这两个人，幸亏，一个死了，一个不再是代表“永远正确，永远英明，永远伟大，永远光辉”的“领导人”啦！否则，京剧必定彻彻底底完蛋！“一李”是指李和曾，其艺，宗的高派，要实事求是评，嗓好韵味浓，的确不错，应予如实肯定；但是其人，纯属“政客”一个，卑鄙龌龊，凶险毒辣，应予如实否定。（君若不信，自可请教张春华先生，只要张老敢说，必有惊人答案）“二马一李”这三个人，都是迫害李万春、叶盛兰、奚啸伯、茹元俊、陈永玲等人成为莫须有的“大右派”的“功臣”，三个人还曾迫害其他众多名家。是年，马连良、袁世海、张春华三人险遭毒手，都是巧妙周旋，方始“虎口余生”。李万春首称“二马一李”，世人皆知，遗臭万年，吾今如是称之。

［注二］“冒着一定风险”??是时，《北京京剧院》的院长是张梦庚，也是一个恣意毁坏京剧的“极左”的人，在粉碎“四人帮”之后、邓小平“拨乱反正”之后，李万春已然平反之后，居然还会“极左”地硬压着李万春，许多应有的政策不替他落实，拒不替他举办《李万春舞台生活60周年纪念活动》（原定，李万春还要再演一出新编古装神话大戏《秋翁》，乃是我的新编剧本。剧中，他的秋翁，唱念做舞打俱全，唱腔也叫我替他编好，是马派的，有［二黄碰板］、有边画牡丹边唱的［四平调］、有边跑园场边舞边唱的［高拨子倒板，回龙，摇板］的成套唱腔，老人还亲自设计了一种新式的舞打道具??“花叉”。然而，就是因为这个张梦庚，不准他举办，没能演成，终成遗憾）。更可恶的是，张梦庚坚决不准他录制［八大拿］的戏，不同意他与袁世海合拍《连环套》录像传世，更是险恶地怒斥李万春：“右派就是右派，竟然要拍‘大毒草’的黄天霸戏，本性难改，就是还想翻天！”。后来，袁老世海再三努力，中央批示录像，李万春欣喜万状，不想，刚录《恶虎村》数天，肝病复发，一代宗师，与世长逝。于是，李氏最拿手的好戏［八大拿］终成绝响，千古遗恨，罪在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