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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文化

唉,我们这几十年的京剧改革啊!

京剧问世自四大徽班进京以来,凡二百余年,经程长庚、谭鑫培、杨小楼、梅兰芳等先后几代人前仆后继、呕心沥血予以发扬光大,至清末民初已蔚然成大气候,冠以“国剧”、“国粹”之名,至二三十年代盛极一时,问鼎巅峰,市人无论长幼男女皆可哼唱一两句皮簧,其流行程度胜于今日之流行歌曲、时尚音乐,其鼎盛之势历数十载而不衰。然自政权更替以来,时势日渐左倾,梨园界亦不得幸免,为政治风暴所席卷肆虐,自五十年代初至六十年代中日渐萎缩走上偏路,又经文革十年摧残,诸前辈艺术大师、顾曲行家悉遭涂炭,梨园之风气、规矩、习俗横遭破坏,更有*佞之徒以“革命样板戏”诸荒诞粗糙恶俗之滥作玷污京剧艺术之殿堂,凡此种种恶行劣迹加诸京剧之上,其元气大伤,虽经二十年之政府提倡、国家振兴仍不得复昔日辉煌之貌。诸前辈艺术家、顾曲家、名票相继谢世,加之近十年世风日下,日韩诸蛮夷文化入侵,吾泱泱华夏文化优势尽失。然执政者对千余年传统文化、百余年京剧艺术之真谛领会不深,虽有“振兴国粹”之响亮口号,而无真正懂戏、爱戏之名达之士,虽新戏倍出,每每投资浩罄,场面宏大,机关布景服装唱腔眼花缭乱,实则已野蛮破坏京剧之固有程式及美学概念,为有识之士所扼腕。如此已媚俗之手法推广京剧,以不惜牺牲京剧之庐山真面为代价普及京剧,使一门艺术降其身价去迎合所谓“现代人”之所谓“快节奏”口味,真是可恶之极!传统艺术被篡改成了垃圾,无人捧场则是必然,国剧之衰亡亦不怪哉!难怪先贤张伯驹在四十年代余叔岩逝世后京剧尚在盛时便感叹:“京剧已走下坡路”可谓眼光长远。今日改革开放之际,诸事必求西方所谓“先进之道”。孰不知西方古典音乐自巴赫、亨德尔之年代算起已有四百年之历史,远久于京剧,其间欧洲各国所经历政治变更亦不少于弱于中国,然西人皆有固守艺术之心,虽经四百年之时局更迭,唯古典艺术不变,未见有人振臂高呼“振兴古典音乐”,未见有人提出改革古典音乐以适应“潮流”、适应“新生代”,须知西方资本主义比吾国之所谓“市场经济”早数百年,商业化程度亦不可同日而语,“新时代青年”亦领吾国青年时尚之先。然古典音乐仍旧时常上演而不衰,今日吾辈于音乐厅中所听之巴赫协奏曲无异于三百年前贵族于皇宫中所听者,更无所谓“改革家”在交响乐中借鉴中国艺术加入二胡唢呐,今日音乐厅所上演之曲目皆是巴赫、海顿、莫扎特、贝多芬、勃拉姆斯等名家原汁原味作品??连施特劳斯家族圆舞曲已不能严格列入古典音乐之行列??而音乐厅内依然座无虚席。也未曾听说过西方某国政府大力投资编排某部新编歌剧,以适应“时代要求”。古典艺术就是古典艺术,当它发展完备之后便是永恒的,使久经磨砺已完备到不容丝毫改动的境界,这才是真正的古典艺术。我们总是用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庸俗化地去看待每一种事物的发展,我相信如果马克思也爱京剧的话,他是不会接受百年以后我们自以为是地在他的理论指导下将京剧改成了歌剧的。歌剧时西方的,京剧才是中国的,两者有各自不同的文化背景和传统渊源,是两个不同的系统,给人的是不同的美感,在京剧伴奏中加入西方管弦乐因素无疑是破坏了这种以完美的、独立的美学体系。一个人可能既喜欢京剧又喜欢歌剧,但两种不同体系的元素相混杂,就令人觉的是不伦不类而无法忍受了。如同某人奶喝牛奶又爱吃锅巴菜,都是好早点,能倒一块吃吗?不成相声里说的“面包抹虾酱”了吗?还有一例:有一次侯宝林到香港演出,有人问:“香港人普遍说粤语,您的普通话相声恐怕能真正听懂得不多,不能改革一下吗?”侯答曰:“凡是来听我相声的肯定都能听懂,凡是听不懂我说相声的肯定不来。”(著名的侯宝林的“两个凡是”)所以某种艺术就是某种艺术,要表现出真正的自我,唯有如此才能有强烈的吸引力,追随者可能不多,但会绝对忠实。请不要再提什末“艺术为大众服务”之谬论,艺术、尤其是古典艺术世终究是服务于小众的,只要有服务的对象,它就不会灭亡,也不会衰败。一千个人对于一个大都市来说可能是个很小的数字,可能是万分之一,但当这一千个人共同坐在一个剧场里欣赏同一种古典艺术时刻,便是这种艺术价值得以体现的时刻,这些人便是这一艺术特定的欣赏团体,这种艺术在这群人中被反复吟唱、广泛地传播、被狂热地追捧,能说它的生命力不旺盛吗?所以千万不要用胡乱改变古典艺术面貌的恶俗方法来扩大它的影响度,这样不仅吸引不了新的群体,还会失去已有的拥护者,所谓“邯郸学步”即是如此。所以只要严谨地把握古典艺术的精髓,就不必担心它会灭亡,时代再怎样变化,人类对美的追求是不会变的。

京剧如此,别的传统艺术亦然。

可我们这几十年京剧改革的事实是,唉!恨自己玩出生了七十八年啊!真想大唱:

“忆昔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