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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文化

“云遮月”与“格”

不知是谁将“云遮月”的比喻运用到京剧唱腔上去的,现在一般都知道是形容余叔岩的演唱特色。别的不说,就说“云遮月”这个形容法就已使我折服,而其他的如:高亢、嘹亮、浑厚等等都远不及这个“云遮月”来得神似,“云遮月”使京剧的演唱格调上升到了一个高度,它比之嗓音的明亮更使人感到有嚼头。徐城北先生曾有一篇专门谈“云遮月”的文章,他主要是通过谭富英的演唱特色,将“云遮月”理解成是一种渐入佳境的演唱效果,意思是谭富英开始上台时,嗓子还不曾全部打开,但随着剧情的发展,谭的嗓子越来越好,直至将嗓子发挥的淋漓尽致,让戏迷们过足了“戏瘾”。徐先生的理解其实是从“云遮月”到“云破月”的一种舞台演出过程,和形容嗓音上的风格特色没有多少关系。

“云遮月”其实可以理解成是一种明亮中略带沙、暗的嗓音特色,这就是说,嗓子亮而不炸,高昂又不失浑厚,“味”极醇绵,像陈年老窖那样令人听了“醉”的坦然、“醉”的有韵味,仿佛象读李白的:“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李白《忆秦娥?思秋》)这是一种有格调、有气韵的声音,它已经脱离了那种简单的、声音的美,而会使你从声音中联想起其他东西:如少年的任侠和暮年的悲凉、魏晋的风骨和大唐的强音。

嗓子的天赋仅仅是一种能唱戏的本钱,但真正能感动人,或者能使人神魂颠倒的就需要在“格”上具备某种超常的气质。余叔岩的唱可以用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中的:“空潭泻春,古镜照神”。来形容。余叔岩的高亢不及高庆奎,音色的婉转柔美也不如谭鑫培,余的嗓音略带灰暗,犹如古铜器上的绿斑一样。非但瑕不掩瑜,反而平添一层森森然的古气。听余派不是那种回肠荡气的感觉,而是如秋后蝉鸣般地萧然枯寂。据说,孟小冬以前的嗓音也是嘹亮有余,但自从拜了余叔岩后,每天闭门吊嗓,并逐渐地练出了“沙音”,使唱腔更具有韧劲而韵味无穷。孟小冬可以说是深的余派精髓的一代名伶,相比之下,李少春嗓子美的有余,神上确乎差一些。而他演林冲倒是很合适他的戏路,俊美飘逸。

艺术上的趣味和一般的有些不一样,精致完美的东西不一定是最好的,而有缺陷的东西常常又具有不同凡响的品质,如杨宝森、奚啸伯先生等,嗓音的天赋都不好,却唱来气韵十足,非一般人可比。我常常想,唱可以凭天赋,但“格”是求不来的,“格”是成为大师,乃至是“一代宗师”所必须具备的禀赋,余派能成为谭派之后,老生行当中流传最广的唱腔,他不仅“味”正,而气韵上可成高格,这不是一般的演员所能够达到的,“格调”高者可自成溪流,所以人们对余叔岩的唱腔顶礼膜拜也就不言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