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的精髓何在?
现在的新编京剧,能称做"精品"的很少,我以为,主要是没有掌握京剧的“精髓”之所在。
编京剧,关键也在剧本,而如何评判京剧剧本的优劣呢?除了对戏剧的一般要求之外,就是要看这剧本是否充分地抓住了京剧的“精髓”。
那么,什么是京剧的精髓呢?我以为是境界特有的“唱、念、做、打”。“唱、念、做、打”不是京剧的基本功吗,怎么是“精髓”呢。是的,京剧的精髓就在这“基本功”里。
让我们来仔细的分析,就可以看得清楚了。
先说“唱”,这是京剧最重要的东西。没有好的唱段,不算好戏。当然这是对文戏说的。北京人把“看戏”说成“听戏”,可见北京人对京剧里“唱”,是多么的重视。一出“文戏”,关键在唱。比如,历代留存下来的好戏,都因为这戏里的几段好的唱段。比如捉放曹,好就好在“行路”里的“听他言下的我心惊胆怕”那段西皮慢板,“宿店”里的二黄慢三眼“一轮明月照窗下”和后面的两段原板,最为吸引听众。当然还有其中的“流水”“散板”的衬托,而这些板式有安排得适合剧情的需要。捉放操至今仍能吸引观众,就在于有这么写好的唱段。而演好捉放曹,就是要把这些唱段唱好。听余叔岩、谭富英过瘾,就是他们唱得好。
文昭关,也是二黄慢板,再有两段二黄原板,但变换许多,别有风味。而且在杨宝森长的时候,在“爹娘”的爹后面,加了高音的假声,苍凉感人。
再如《乌盆记》剧情十分简单,听众喜欢,就在那大段的反调。我在北京原来的三庆戏院,听过谭富英的《乌盆记》,真是过瘾极了。在加上胡琴流畅的伴奏,真是一种美妙的享受。这就在于这戏的唱段曲调好,唱的也好。
再如青衣戏三娘教子,戏的情节也很简单,好就好在唱段安排的好,三娘的几段唱,再加上和老薛保的对唱,听到精彩处,十分感染听众。
青衣戏《锁麟囊》,最动听的是“春秋亭”一场,薛湘玲的几段“流水”,和“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的二黄三眼最为动人。设想如果没有这些好的唱段,锁麟囊还有什么听头。
铜锤花脸戏的《锁五龙》和《探阴山》,精彩就在那高亢感染的唱段。没有这些好的唱段,还有什么可听的?
再说说“念”,有些戏以“念白”为主。比如《审头刺汤》,岁精彩的就是“审头”一场,陆柄的“白口”。我听过当年马连良先生的这出戏,精彩万分。没有这样的念白,就淡然乏味了。
做派戏,花旦戏较多。比如“拾玉镯”,全看花旦的表演。一招一式,细腻逼真。在如当年于连泉(小翠花)演的《战宛城》一剧里的张绣的嫂子,简直把一个风骚女人演活了。这样才把那曹操弄得神魂颠倒,险些被张绣杀死。这戏全在表演,也就是“做派”上。
武戏,当然要看武功,要看武打。最典型的如《三岔口》,几乎像是“哑剧”,但只要武功好,也精彩十分。《火烧余洪》全看演员的跟头、旋子、吊毛,要演得好,总使观众叫绝。我上面说的这些,就是许多传统剧目久演不衰,常看不倦的原因所在。没有好的“唱、念、做、打”这些京剧的精髓,就一定不是什么好戏。有些戏热闹一时,也必定不能留存下来。我相信京剧不会消亡,但我也为京剧的发展担忧。缺少好的编剧,缺少好的剧本,再请不懂京剧的导演来排京剧,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许多好的戏,是编剧、演员、琴师(作曲)在一块儿,琢磨出来的,反复修改出来的。他们掌握京剧的“精髓”,会灵活地在他们编的戏里,运用“唱、念、做、打”,就能编出好戏。也能把一些不够好的戏,改成好戏。
翁偶虹老先生真令人怀念,他是文人,但又精通京剧,所以他能写出那样好的剧本。什么时侯,才能有这样好的编剧呢?难了!?
京剧的精品是“封”不出来的,要在观众里考验,要在历史的长河中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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