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欢离合浑似戏 粉墨登台全不知
看戏,原来是被故事本身所吸引的。当我尚只知有生旦净丑梅程尚荀,而不知他们究竟为何物的时候,在寂寞漫长的夜晚,独在番邦十五春的四郎,苦守寒窑十八年的三姐,那些古老的故事就深深的打动着我,感染着我。有时也在想,那浓装重彩美艳的脸孔下,那青衣布履单薄的身影中,究竟埋藏着什么样的灵魂和面容呢?是会一旦入戏,物我两忘,便不知是庄生化蝶还是蝶化庄生么?那举手投足,回眸颔首细微的动作间,该有多少微妙深沉的情意呢? 然后,不可自制的爱上了京剧,爱上了小小舞台上演的人生百态,世事炎凉,喜怒哀乐,离合悲欢。少年时光里,总是喜聚不喜散的,所以一定要那些才子佳人大团圆才好。后来就大了,看过的和经历过得多了,这才渐渐发觉,原来爱的是悲剧。就是喜剧,也渐渐明白细节里不可抹煞的悲哀气息,啊,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却长满了虱子,痛苦便是如此的刻骨而不可言说了。于是,《龙凤呈祥》固然是一团喜气,却也早知道《别宫、祭江》的结局;《红鬃烈马》也算是苦尽甘来,王宝钏十八年孤苦换来的不过是丈夫的猜疑、调戏和侮辱,换来的是两女共事一夫,委屈么,还是得意呢,呵,谁能明了,谁愿明了,不过是难得糊涂罢了;《汾河湾》就更甚,不仅有丈夫的怀疑,还有失子的惊痛,十八年为谁守来;还有那个民间女子李凤姐,只为了贪恋那一点点虚荣和一点点爱,便付出了一生的代价,生命便如草芥了。就是调笑的喜剧里,也多的是小人物的无奈笑骂,底层百姓的自我解嘲,博台下一笑的背后,该是有苦泪暗饮了。那么且听听柳迎春和薛平贵的“龙头山、马头山”,“凤凰山、贫苦山”的斗嘴,不该怪迎春失望的,贫贱夫妻百事哀,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明了。 似乎悲剧才更能引起人们的共鸣,人世间多的本就是不完美。东坡先生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何况盈亏之间还有变数,都是平凡卑微的你我难以预料和控制的啊。古今中外莫过于此,不过中国文化侧重的是个体的体验,而西方故事则多少会有寓言的意味,平和内敛的国人啊,虽然也曾被普罗米修斯的壮举感动,但愿意放弃柴米夫妻的生活为理想牺牲的,却只在少数。是啊,我们一旦降生,便先天的继承了祖先几千年的历史和文化沉淀,中国人就这么绵延下去了,一同传承的,还有这些古老的故事,动人的传说。 这个时代不需要童话了。戴安娜死了,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便彻底灰飞烟灭了,有的只是卡米拉和那个倒霉的阿拉伯阔少。生命总是如此残酷的,毫不留情的让你了解,活着,始终是痛苦多于欢乐的,欢乐也并不持久,否则也不能让人感觉欢乐的珍贵,仿佛总有个阴影在角落里窥视和窃笑,在不经意间破坏一切。所以古人早说了,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呵呵,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啊,这,才是真实。所以,才应该明白,人不该太贪心,知足常乐。 生活就是一个舞台,活着就是某种意义上的行为艺术,名人的生活不经意间成为坊间的谈资,一举一动也就被赋予了符号化的含义,就连市井百姓,来来往往,也难免入了他人的眼,演绎着形形色色的故事。那有什么剧本,谁知谁是导演,谁在戏里,谁在戏外,呀,竟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那么,便坦然吧,还能如何,眼耳口鼻舌身意,谁躲得了,大家都是吃五谷杂粮,历生老病死的芸芸众生啊。 只是,人不是为了演绎悲剧而活着的,埋没不了的,是梦。我爱一切美好的事物,一切美好的人,我追求完美和纯真,我相信永恒的爱情,我只是红尘中一个有点俗,有点傻,有点懒,还有点小聪明的小女子罢了,永不得超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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