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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文化

金锁缘 第十一场 团圆

第十一场团圆

人物:王桂庵、孟芸娘、孟江、吴云,吴夫人、四丫环、二家院。时间:接上场的当天晚上。

(幕启,设洞房,“小开门”牌子,王桂庵上,丫环扶新人孟芸娘顶红头盖上,坐帐,王桂庵闷坐椅上)

丫环:给新姑老爷道喜!(万福)

王桂庵:(不高兴地)哼!道的什么喜!道的什么喜!

丫环:(大为吃惊地)哟!哟!今夜晚上,洞房花烛,岂不是新姑老爷的大喜事吗?

王桂庵:喜什么,喜什么!不要你在此多口!

丫环:(生气地)这才怪了,谁还愿多呆在这里!啊,新姑老爷,交杯盏摆在桌上了,请你自与我家小姐用吧,我可不多陪啦。

王桂庵:(不耐烦地)哼!谁要你陪,谁要你陪!

丫环:(赌气地)哟!好高傲的脾气哪!哪个再多问你,撕破她的嘴!(出门)啊,观看新姑老爷今夜与我家小姐成亲,老不高兴,我倒要留心哟!(下)

(起初更鼓)

王桂庵:呀!

(唱)听谯楼初更鼓打罢,王桂庵洞房中心似箭扎。想起了我的妻死在河下,无端端葬送了闭月羞花!持金锁不由人泪如雨洒,我怎能贪新欢再送与她?(指帐内)我只得花烛夜装聋作哑,我只得狠心肠不理人家。迫王命虚允婚闷坐灯下,枉没良辰坐到了东方白发。

唉!妻呀……(又坐灯下,细观锁,挥泪,以手支颐,昏迷睡去。又打二更鼓)

芸娘:(闻更鼓,哭)?呀……

王桂庵:(听帐内哭声)哼!怎么竟哭起来了?好不烦闷人也!

(唱)听谯楼二更鼓打罢,思前情想我妻心乱如麻。这女子放声哭我心如刀剐,非是我无情人有意负她。又怎奈我的妻恩情意大,我与这尚书女难再做结发。都只为你的父官高势大,他不该苦逼我入赘你家。你纵是尚书女千金身价,你纵是美仙花我也不摘它!眼见得洞房中难再呆下,你再哭我的心更似刀挖!怒冲冲且去到书房之下,我看你可有脸再来烦咱!

(白)啊,这一女子,吵得人心中好生烦闷,待我分盏红灯,去至书房之下,观书解愁去吧!真是烦恼人啊!

(一面说一面拿起一盏红灯,开门,忙怒下,金锁忘记带走)

芸娘:(闻骂声更哭)?呀……

(丫环闻哭声急上)

丫环:唉,真是奇怪了,洞房之内,我家小姐为何哭哭啼啼?(见洞房门开着,惊)啊,怎么这洞房门已打开了?(进门,看,惊)啊,新姑老爷也不见了!(细看)红灯也不见一盏啦!小姐,小姐!

芸娘:(哭)?呀……

丫环:哼!想必是新姑老爷欺负了我家小姐,此事还了得!待我去禀报老爷、夫人去!(出门)来人哪!新姑老爷欺负我家小姐了!

(边喊边急跑下,二家院上,吴云上,丫环扶吴夫人拄拐杖急上)

吴夫人:(慌张地)唉!怎么样了?我系心的儿,气死我了!

(众人齐拥入洞房,丫环入帐内扯去芸娘头上喜帕,扶出帐外)

芸娘:(见众人)爹爹!母亲!?呀……

(奔向吴夫人怀内,吴夫人抚慰)

吴夫人:乖乖儿!娘的疼心儿!怎么样了?宝贝!别哭,别哭!好好地与为娘讲来,是不是新姑爷欺负了你?

吴云:我儿不必啼哭,慢慢讲来!

芸娘:(哭)?呀!女儿的命好苦啊!

(唱)他不该花烛夜装聋作哑,打罢了二更鼓还不理人家。怒冲冲出洞房恶言相骂,分红灯明明是把人欺压。恨只恨你的儿失身在狂徒手下,恨只恨你的儿美玉有瑕。新贵人不理我心中有话,这件事我有口难得问他。你的儿从今后不愿再嫁!倒不如让你儿庵中出家!也免得让二老被人笑话,也免得被他人耻笑于咱。

吴夫人:乖乖儿哪!

(唱)痛心儿你何必说出此话,他也是娶过妻再做结发。小畜牲真真的无理胆大,分红灯明明是欺压我宰相人家!今夜晚定问个实情真假,倘若是欺负你有为娘定不饶他!

(白)唉!真是气死人,呕死人哟!多少王孙公子来提亲我女儿都不愿嫁,今天好说歹说才算把她给劝转了。可是这小畜牲还不知好歹,竟敢欺负我女儿!(对吴云生气、埋怨地)哼!都是你这老东西生拉活扯的,偏偏要我女儿嫁这小畜牲!才害得她如此受人欺负,老身决不与你甘休!

(上前欲碰吴云,丫环急忙拉开)

吴云:哎,我知道夫人你比我更疼爱女儿,你有话慢慢说,别生这么大的气啊!

吴夫人:哼!还别生这么大的气呢!

芸娘:?呀……

吴云:我儿不必啼哭,有为父与你做主。

吴夫人:(安慰的)嘿!他要是不好好教训那个小畜牲一顿,与我儿出气,为娘定不与他甘休!

吴云:唉,想这门亲事,自从提起,他就大大不悦,左推右辞,今夜实实要问他个水落石出!??丫环,先扶你家小姐后面歇息去吧!

丫环:是。

芸娘:爹娘……?呀!

吴云:(与吴夫人同时)我儿不必啼哭,为父/为娘与你做主。

王桂庵:(慌慌张张地冲头急上)我那金锁丢了!我那金锁丢了!(心慌意乱地边说边奔入洞房门,正巧遇丫环扶孟芸娘欲出门,两人相撞,互看,对眼,互相认出,大惊失色)

王桂庵:你……你不是孟芸娘妻么?(以难以抑制住的感情奔向芸娘,芸娘急避开,王桂庵扑空,倒地)

芸娘:(声音颤抖地)你……你不是王桂庵贼子吗?

王桂庵:(悲痛地)是……是我……哪!

众人:(惊愕)怎么回事?

芸娘:(跺脚)你这狼心狗肺的狂徒,害人不浅的贼子哪!

(唱)见狂徒不由我毛发倒竖牙咬碎,见狂徒不由我怒火烧心气破肚皮!想当初白杨树下遇见你。结鸳鸯效比目欲双双同栖。只说是你爱我真情实意,谁知你花言巧语把人欺!你家中已有妻子成双对,你不该又骗我清白身躯!这是我眼瞎睛错嫁了你,这是我被你哄被你骗悔恨莫及!你害得我一朵青莲落污水,你害得我骨肉分离难见爹!你仗你有钱财如今又新贵,到如今又敢来把宰相女儿欺!你竟敢改名姓相府入赘,贼就是王桂?改名王樨!不是我定被你又骗了别人儿女,不是我定被你把君来欺!老爹爹快治他千条大罪,不把贼千刀万剐儿不依!

(叫头)王桂庵!狂徒!贼子!?呀……

(扑上前去,劈脸打王桂庵巴掌)

吴夫人:(气怒万分地)就是这个狂徒害了我儿?

芸娘:就是这个狂徒害了女儿。

吴夫人:好呀,狂徒!老身与你拼了!

(冲上前去拿拐杖欲打王桂?,丫环急忙拉住)

王桂庵:(战战兢兢,痛苦地)妻呀!你听我说嘛!

芸娘:呸!谁是你的妻!

(唱)你的妻是那尚书女,谁是你狂徒贼子妻!你我婚姻早已断,是你这贼把我欺!恨不得走上前一头撞死你??

(放腔,欲上前撞王桂庵,吴云急拦住)

吴云接唱)

挡定了我的儿且莫性急!

(白,对王桂庵)你这狂徒,别的暂且不问,我问你为何竟敢改名换姓,窃取功名,欺哄当今?

王桂庵:(抖战、嘟囔地)老……老岳父你……你听我说呀!

吴云:呸!谁还是你的岳父!狂徒,快讲!

王桂庵:大人哪!想那王樨乃是学生的学名,桂庵乃是学生的字号,又是父母从小取的乳名。难道上京求取功名还能用乳名、字号不成?大人哪!学生哪里敢……敢欺哄哪!

吴云:这……

王桂庵:大人详查哪!

吴云:嘟!胆大狂徒!为何家有前妻,又再花言巧语骗了我女儿,害得她投水自尽?怪得昨日许亲,左推右推;今日金殿之上,出口就顶撞老夫,激怒天子;今夜成亲老大不悦,洞房之中分红灯独宿。原来是做贼心虚,行事理亏!哪还容得,来呀!

二家院:啊!(应声上前)

吴云:与我将这狂徒官衣、官帽扯去,拘押起来,明日一早绑赴金殿,听候圣旨发落!

二家院:啊!(欲上前扯王桂庵衣帽)

王桂庵:(急阻止地)大……大人你……你听我申诉嘛!

吴夫人:(与芸娘同时)快快绑了起来!

王桂庵:大……大人,难道你就不容学生分辩了吗?

吴云:哼!还容你分辩什么?

王桂庵:学生满肚委屈,冤枉哪!

吴夫人:呸!你还有满肚委屈、冤枉哪?

王桂庵:学生实实有满肚委屈、冤枉啊!

吴云:好,看你还能说些甚么?

王桂庵:岳父、岳母、妻呀!

吴云:(与芸娘、吴夫人同时)呸!谁还是你的岳母/岳父/妻哪!

王桂庵:(惨痛万分地)容禀哪!

(唱)走上前来双膝跪??(上前跪下)

拉住了我的妻放声悲啼。(一把拉住孟芸娘衣袖,悲头)娘子,妻呀!?呀……

芸娘:呸!狂徒、贼子!谁是你的妻!(甩开王桂庵)

王桂?:妻呀!你听我说嘛!

(唱)敢莫是又与你梦中相会,不由人这一阵百感交集!娘子妻你且听我说详细,你听我把前事细对你提:到如今娶妻只有你,我家里哪有甚么前房妻!我不该醉后胡言把你戏,谁知你误以为真把命逼。好贞烈拼命一死投入水,急得我呼天号地如刀劈!沿河里寻尸多日总找不到你,叹此生负了你我誓不娶妻!我为你把功名懒了心意,我叔父却逼我来赴考期。我只说进京来解解闷气,又谁知得高中金榜名题。拜恩师老大人苦逼我相府入赘,我也曾不负你再三推辞!谁知道圣天子来赐婚强降旨意,定要我今夜晚来赴佳期。没奈何我只得过府来虚应婚礼,抱宗旨誓不与新人同枕席!因此上洞房中总不理你?因此上花烛夜佯装痴迷?因此上分红灯出了门去,妻呀妻!这都是我立誓不负你娘子妻!你的父曾伴我来到相府内,你不信请他来细说端的。

芸娘:(激动,感情逐渐变化)这……

吴云:(明白地)哦,家院,快快去请来!

二家院:是。(忙下)

王桂庵:(接唱)话到此不由人珠泪如雨,思往事心酸痛好不惨凄!

妻呀妻!任你怒,任你恨,任你骂,任你打,我决不怪你!

这都是我王桂庵一句话害得你险些儿一命归西!

芸娘:(闻其肺腑之言,更加伤心地悲泣)这,?呀!

王桂庵:(难过、抽泣地)妻呀!这是我负了你,害了你!任你骂我吧!打我吧!

吴夫人:唉!原来是这么回事哪!芸儿呀,你别伤心了,念在他还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夫妻份上,饶了他,让他起来吧!

(对王桂庵)你起来吧!

(王桂庵刚要起来)

孟芸娘:嗯!???呀!

(王桂庵又吓得跪下,家院引孟江急上)

孟江:(唱)适才间饮罢酒昏迷卧倒,

耳听得后堂内吵闹声高。我只道这孩子已劝转了,却怎么洞房中又把祸招?且去到洞房中看个分晓,甚么事定要我才得开交?(进洞房)

芸娘:(见孟江,悲喜交集地)爹爹!

孟江:(细看,认出,惊喜万分地)你不是芸娘么?

芸娘:爹爹,是孩儿我哪……

孟江:儿哪!你怎会在此?

芸娘:爹爹!?呀!(芸娘奔向孟江怀中,父女抱头痛哭,比划,牌子)

孟江:(明白)哦,原来如此!(对吴云拱手施礼)多谢老宰相救命之恩!

吴云:(还礼)老人家不必多礼。

芸娘:(对孟江)女儿命人到家中寻访爹爹,可不知您到哪里去了?

孟江:我到姑爷家里找你们去了。

王桂庵:嗨!怎么竟只顾叙起天伦之情来了,把我抛在一边!(着急地)岳父!你快给我作个证人吧!喏喏喏,我这里还在跪着呢!

孟江:(见王桂庵)哟!怎么了?跪在地下??

王桂庵:(指孟芸娘)她??

芸娘:爹爹,他害得女儿好苦哪!

孟江:哦!是这么回事!芸儿呀,姑爷实在是个好人,他家并无妻子。那手镯是你傅大爹那晚赶到河下送给你的,你没看见。他要是真的欺负了你呀,别说你不饶他,就是为父拼了这条老命也决不与他甘休。

王桂庵:妻呀!你可听明白了?我实在没骗你哪!

吴夫人:(明白,高兴)是呀!贤婿是个有情有义的正人君子,他跪了半天,擦擦你的眼泪,叫他起来吧!

芸娘:呀!(唱)

一载含恨才弄清,不由芸娘我冷了心。险些儿被他废了命,有何心肠再成亲,倒不如拔金钗花容来损,尼姑庵中去修行!(拔金钗欲损花容)

王桂庵:(着急万分地)拉着!拉着!

吴夫人:使不得!使不得!(急忙护住孟芸娘)

孟江:唉,芸儿呀,你们夫妻酒后胡言乱语,玩笑也开得太大了,你的气性也太刚烈了!不然怎么会闹得夫妻分离呢?姑爷实在是个好人,他没有负你。你若再要生他的气,爹可也就要生你的气了!

吴云:说得是,才新婚的夫妻怎能如此酒后说笑呢?险些闹出人命了!

吴夫人:我儿虽贞烈可嘉,但也不可再使性了。饶了他,再圆你们这奇妙的婚姻吧!

吴云:(与孟江同时)这婚姻真是奇妙哪!(对芸娘)和好了吧!

芸娘:呀!

(唱)老爹爹在一旁将他护卫,义父母来劝解教下和棋。这冤家看起来多情多义,我只得变笑脸忍住悲啼。叫相公你起来没再跪地??(扶王桂庵起)从今后记教训莫乱吹嘘!

吴云:好了,好了,他夫妻和好了!夜已深了,我们走吧,也好让他们小夫妻团圆。

孟江:说得是。(与吴云、吴夫人拱手,同二家院、吴云下)

吴夫人:(看见丫环还呆呆地站着)嘿!死丫头,还呆呆地站着干什么?快扶我走!

(丫环不好意思,关洞房门,忙扶吴夫人同下)

王桂庵:(急从桌上取来金锁,高兴地)阿贤妻!

芸娘:(害羞地)干什么?

王桂庵:你来!我原方给你戴上金锁。

芸娘:(更加羞愧而故意地)呸!那是哪个尚书之女送给你的臭物,谁要它来?我不戴!

(丫环、吴夫人、吴云、孟江齐暗上,不放心地在门外偷听)

王桂庵:哈哈!怎么从前说得这般准??这吴尚书的女儿,今天不就是你么?哈哈!你自己骂着自己来着!

芸娘:(害羞得低下头)呸!亏你会说!

王桂庵:真真是巧合。来,我给你戴上!

芸娘:(忸忸怩怩地)唔……

(强拉住芸娘给她戴上金锁)

芸娘:我把你这负心的??哦,有情有意的冤家哪!真是天打不散,雷劈不开!

(趁机用手指向王桂?面门上戳一指头,王桂庵欲跌,芸娘急忙扶住,并看见脸上被打嘴巴的伤痕)

芸娘:(关切地)方才可把你打疼了?

王桂庵:算不得,算不得!应该打,应该打!你再打我几下吧!

芸娘:(羞得脸通红地)呸!

众人:(齐白)哈哈!真正和好了!和好了!

(同齐下,王桂庵、芸娘同羞愧)

王桂庵:哈哈!我们原本就和好了嘛!

芸娘:这正是:

(念)一把金锁结姻亲,几经风波又戴身。

王桂庵:(念)赠你金锁该归你,天配良缘铸奇婚。

(一手牵住芸娘的手,芸娘会心一笑,半推半就地低下了头)

王桂庵:随定我来!

(吹打牌子,王桂庵拉芸娘同下)

??幕落,全剧终

张在云第四次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