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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尚任被康熙皇帝罢官是因为《桃花扇》?

有个问题却一直没有想通,作为身处清统治下的孔尚任,他所创作的千古绝唱《桃花扇》,很明显是以“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的史鉴精神,歌颂的是一群同清王朝不对付之明末孽臣,如何大清王朝历代帝王能听之任之,难道就因为孔尚任是孔子之后的缘故吗?想那清王朝文字狱何其之盛时,也没将其封杀,要按一般常规推论,怕这孔家早被族诛十八回了。

孔尚任,字聘之、号云亭山人,山东曲阜县人,清戏曲作家,孔子六十四代孙。早年隐居石门山,康熙南巡至曲阜时,被召讲经,受到赏识,破格授国子监博士,累迁户部主事、员外郎等职。著有《桃花扇》等传世。

他虽然顶着孔子后裔之名,但说实话,除了这一部《桃花扇》,其它着实乏善可陈,直如三国时他那祖先孔融一般,除了让了个梨,我们还能记得什么?不过孔融毕竟还是比他这后辈要强点,怎么说也混了个“孔北海”,也还算汉末割据势力之一。而这孔尚任却很是悲催,在仕途上可谓是一塌糊涂。

作为孔家后人,这文学才能应当很是了得才是,可这尚任先生虽然科举之时年年都去考,却年年是名落孙山,久考不中,直到康熙来曲阜祭孔让他来讲经,看在他这孔后的份上,施舍给了他个小官当当,封他为国子监博士。

想来这没有文凭的博士当着也难过,他的学问自是很高,但康熙看上的并不是他的学问有多高,看上的是他孔子后人的身份,作为一直被中原视为蛮人的北方少数民族,要想真正地统一汉族地区,就要融入汉族文化,而汉文化的核心正是孔儒文化。高举孔儒大旗就是康熙的政治算盘。而孔尚任正是他需要的代言人。

凭良心说,在康熙朝对汉臣的重用还是做得很好的,不仅朝廷上有如陈廷敬张廷玉这样的重臣,在封疆大吏中也有岳飞的后代岳钟琪这样的武将。而这孔尚任可能心思就没放在这做官上,他在政绩方面实在是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最多也就是个随员,跟在当官的后面跑跑腿而已。

孔尚任被康熙皇帝罢官是因为《桃花扇》?

那一年,30岁的康熙来曲阜祭孔。那是满人入主中原之后的第41个年头,作为一个政权,大清尚在襁褓中。因此,康熙祭孔有没有顺便当当伯乐的意图,我们不太清楚,但他需要用尊孔的政治大旗笼络人心,以巩固清初统治则是没有任何疑义的。这个时候,孔尚任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隐居曲阜石门山苦修,梦想咸鱼翻身的他,会被孔府推荐为引驾官,并在御前讲经。这便是历史的偶然。

时年36岁的孔尚任,把握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遇,他的“引驾”和“御前讲经”都非常成功,因此深得皇帝青睐:“孔尚任等,陈书讲说,克副朕怀,著不拘例议用”。这个“不拘例”就是破格,孔尚任由一名胡子童生,被破格“议用”为国子监博士。别看这官不咋地,只分管个教育什么的,也就是个副处级的样子,可那却是皇恩浩荡。钦赐的顶戴,有几人能获此荣耀?

但是,也并非没有疑问。按常理,所谓“不拘例”,即使不安排“坐火箭”,也得让“坐飞机”。试想,圣上那么大的来头,“议用”到“凤凰池”还能成问题?可朝廷并没有让他一步登天,而是缩水又打折,仅给了套七八品的行头。既没有许以高官显位,也没让进枢密要害,这就未免令人起疑了,天晓得康熙的所谓“不拘例”,是不是哄妹妹上轿?所谓“青睐”是不是故作姿态?所谓“克副朕怀”是不是场面话?

其实,统治者的这些把戏说穿了就漏水。

康熙煞有介事亲临曲阜,哪是什么祭孔来了?分明是为自己画像来了嘛!他要为自己画张尊孔崇儒的政治粉墨像,让天下人尤其汉族知识分子都知道,他爱新觉罗·玄烨和你们是一样的,也是圣人门徒,也是高举孔儒大旗的!既然是为自己画像,何不就此机会,顺手给一介布衣的孔家之后赏副顶戴花翎,给自己尊孔崇儒的外表,再增加一道爱才惜才、求贤若渴、不分满汉、唯才是举的光环?那样,他的“光辉形象”岂不是更夺目,更能迷人?而这种事往往点到便成,一个弼马温就足矣够矣。

说白了,孔尚任进身为官,哪是什么学问造化运气来着?分明是人家要用他这张牌,要扯这只政治小线!这就叫历史的必然。

其次,要研究孔尚任罢官,得问问谁能动他。

这不需要多说,当然是康熙了。孔尚任的官既是御赐,他的身份也就跟一般科举入仕不一样了。换句话说,他那才是真正的“恩科”进身,“殿试”登堂。如此一个跟天子门生没什么两样的人物,又是圣人之后,正是需要大加利用的时候,谁能不识相?不要说参他动他了,就是巴结都还唯恐不及呢。因此,“倒孔”除了康熙本人,谁也办不到。

孔尚任如果不是犯了“天条”,康熙再怎么都不会摊牌的。那么,孔尚任能够犯下什么“天条”呢?“不务正业”?“贪污牵连”?这些在政治木偶那里能算个甚?很显然,一准是孔尚任政治上出大问题,康熙绕不过去了!

事实上,康熙一直都在将这只木偶做真做大做强。孔尚任在出任国子监博士期间,曾随工部侍郎孙在丰到淮、扬一带治河三年。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下派挂职锻炼去了。回京后调任户部主事,官虽不算大,但级别升上来了,成为正六品的朝廷命官,而且开始进入掌管国家经济命脉的实权机构了。之后不久,又升任广东清吏司员外郎,虽说只是个从五品,但比照现在的官阶,也算是正式步入高级干部行列了。

可以说,孔尚任如果精明,能够好自为之,也就是与康熙政治上保持一致,他的前途可能就无可限量。可惜,他不识时务。

这就说到第三条来了,既是政治木偶,康熙为什么又要废了他?

这对康熙来说是一件异常痛苦和分外尴尬的事。明摆着的,当初“选马”是你,今日“杀马”也是你,既有今日,何必当初?你不是圣明天子么?因此,谁都不难想见,但凡稍有回旋余地,康熙是决不会自抠眼珠子的。换言之,依当时的情形看,孔尚任如果不是犯了“天条”,康熙再怎么都不会摊牌的。那么,孔尚任能够犯下什么“天条”呢?“不务正业”?“贪污牵连”?这些在政治木偶那里能算个甚?很显然,一准是孔尚任政治上出大问题,康熙绕不过去了!

孔尚任有什么本钱出大问题?当然是也只能是《桃花扇》。

孔尚任在官场待了16年,他不去琢磨人家康熙为什么赏他一官半职,却花掉10多年的业余时间,搜集材料,数易其稿,创作什么感叹兴亡的《桃花扇》!这叫什么识时务?

“莫谓书生空议论,头颅掷处血斑斑”,历来统治者心惊的就是这个,而孔尚任的政治问题,也盖在于斯。

孔尚任在《桃花扇》里“空议论”了什么?“儿女浓情一笔销,桃花扇底送南朝,扯碎扯碎一条条,再一番鲜血满扇开红桃,开红桃!”好家伙,这不是为那个南明唱挽歌,鼓动反清复明,公然要造反吗?

可以想见,1699年,刚刚出笼的《桃花扇》轰动京城时,康熙派人向孔尚任索取稿本,读罢后心中会是什么滋味?如此明显而又强烈的反清倾向,那些个吃朝廷俸禄的家伙却看不出来,居然还争相传抄,内廷与班社竞相演出,真是洋相出尽,愚蠢至极啊!

要说,皇帝就是皇帝,人家政治嗅觉就是不一般,一鼻子就嗅出气味不对,一眼就看到骨子里去了,不服还真的不行呢!其实,更能体现其政治智慧的,是对这一事件的处理。

“处理”无非三种:一是“热处理”,一是“冷处理”,再就是不处理的“处理”。

按大清律,对煽动造反的,一般人没得说,当然要“热处理”,要杀头,要灭九族,动静越大越好。但对眼前这个白眼狼孔尚任,杀他马上就面临下一个问题,即要不要诛他九族。这其实是没有退路的。如果只杀孔尚任而不灭其九族,搞个“烂尾案”出来,大清律及康熙本人那就尴尬至极了。而灭门孔府,动静又闹得太大,不仅山东要血流成河,天下也要血流成河,没准就收不了场!康熙比谁都清楚,孔门之所以不能灭,是因为“尊孔”大旗不能砍,还必须继续扛下去,他那个乳臭未干的大清,还得仰仗那块破布维稳。所以,孔尚任给他的一记耳光,他不隐忍也得隐忍,一个惊天大案就这样硬压了下来。作为至高无上的皇帝,你叫他怎么不尴尬,又焉能不痛苦?《桃花扇》一案不处理当然是不行的,但只可“冷处理”。孔尚任固然不能杀头,但也不能继续留在干部队伍里了,这就是孔尚任为什么没有被杀,只是稀里糊涂地被罢官的原因了。明明非掉脑袋不可的事,却只给了个罢官处分,极刑干系行政了结,天下还有比这更划算,更幸运的?

至于《桃花扇》一案为什么始终没有张扬,没有定性,甚至还“盛演不衰”,相信对那个8岁登基,16岁计除权奸鳌拜,晚年将爱子胤祥囚禁,把股肱老臣驱逐,刻意制造冤案,城府极深、权术谙熟,经常不按常规出牌的天子进行深入研究后,谁都会恍然大悟的。

值得一提的倒是老孔家对此心知肚明,投桃报李,孔尚任死后尽可能地将其“边缘化”,把他请得远远的,坟头上不留《桃花扇》任何痕迹,一任冬去春来,花开花落,好像啥事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