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祥倒戈攻击吴佩孚真相：张作霖等人的贿赂策反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将士倒戈，自古以来是兵家之大忌。冯玉祥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的倒戈，是近代史上的著名事件，此事直接导致了吴佩孚的衰败，并间接促成了张作霖的上台。

（奉军的炮兵）

这件事的经过，简而言之是这样的：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奉系军阀张作霖和段祺瑞、孙中山结成三角同盟，共同对付直系军阀吴佩孚。10月23日，直系吴佩孚手下的将领冯玉祥被张作霖、段祺瑞策反，突然从古北口倒戈挥师入京，反击自己的首长吴佩孚，吴佩孚兵败如山倒，潜逃到天津。

冯玉祥的突然倒戈，是吴佩孚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战败的关键原因。

冯玉祥为什么倒戈？为什么要调转枪口，攻击自己的首长呢？冯玉祥在自己的自述里，说得很坦然——冯玉祥之所以倒戈，是因为在此前，冯玉祥已经被孙中山、张作霖、段祺瑞三方派人予以策反了。

那么，张作霖等人是用什么手段策反了冯玉祥呢？

（张作霖）

我们先来听听段祺瑞的心腹人物曹汝霖，听他是怎么说的。香港春秋杂志社于1966年1月出版的曹汝霖《一生之回忆》（第244—246页），记录了曹汝霖的回忆如下：

……在（第二次直奉战争的）关键时刻，冯玉祥和段祺瑞、张作霖互通款曲，收受了张作霖、段祺瑞的巨款贿赂，从怀来（京郊的一个县）突然倒戈，第二天就杀入北京。同时，直军在山海关、九门口都打了败仗。至此，第二次直奉战争，奉系胜出……

依据上述曹汝霖的回忆，冯玉祥倒戈，是因为冯玉祥收受了张作霖、段祺瑞的钱。但是，曹汝霖毕竟不是在场见证者，他的说法，只能作为参考。我们显然需要更多的证人证言。

那么，我们再来听听当年在北洋政府陆军部任职的王坦，他又是怎么说的。

（1926年左起张作霖、张宗昌、吴佩孚、张学良于北京合影）

王坦在不同的场合，曾经亲耳听见张作霖自己说过，张作霖给了冯玉祥“120万小洋钱”。中国文史出版社2004年1月第1版的《我所知道的北洋三雄》第142—143页，记录了王坦的回忆两则。

王坦回忆一则：

……（我）在见到张作霖时……张（作霖，对我）说：好吧，你回去见到曹三爷（曹锟），替我安慰他几句，没什么，别看打仗，我俩还是朋友，冯玉祥替咱打仗，那是120万小洋钱买他的，他不能主持国事，以后在北京有事情，可以跟李景林、张学良他们联络……

王坦回忆二则：

……1925年夏初……我又去了沈阳，张作霖请我吃饭，并对我说：“……冯玉祥这小子说话没信用，一派奸诈……他是冲着咱120万小洋钱，你当他真心与我合作么？吴佩孚是败了，吴佩孚要是胜了，他（冯玉祥）还不是打我么？……”

可见，依据王坦的回忆，张作霖分别于两个不同的时段，在两个不同的场合，对王坦亲口透露了自己给过冯玉祥“120万小洋钱”巨额贿赂的事实。

笔者再带领大家去看看另外一条证人证言——张学良的回忆。张学良在《张学良口述历史》第63页，关于此事，是这么说的：

……我跟冯玉祥是拜把兄弟，冯玉祥倒戈完全跟我有很大关系，我给了他五十万块钱，那时候我们秘密勾结，谁也不知道……

（在山海关前线督战的张学良）

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张学良口中的“50万块钱”，和张作霖所说的“120万小洋钱”，在数目上有很大出入，这个数字上的出入，有以下几种可能：1.也许是“大洋”和“小洋”之间汇率的问题；2.也可能是张学良年老记忆不准的缘故；3.还可能是张学良在张作霖的“120万小洋钱”之外，另外又给了冯玉祥“50万块钱”。

无论是哪一个版本，似乎都并不影响以下这个事实的成立——冯玉祥收了张家父子的钱。曹汝霖、张作霖、张学良都说过这个事，也算是八九不离十了。

那么，冯玉祥倒戈，就仅仅是为了钱么？也许未必。钱肯定是一个重要的因素，但是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倘若吴佩孚和冯玉祥上下级关系融洽，兄弟关系够铁，冯玉祥也许未必会走到“收钱倒戈”这个地步。

人毕竟是感情动物。史料显示，在冯玉祥收下张作霖的钱财之前，吴佩孚和冯玉祥的关系，其实早就恶化了。

（冯玉祥）

对此，冯玉祥在其回忆录《我的生活》中，记录了自己对吴佩孚的怨恨。上海教育书店1947年出版的《我的生活》第497—505页中，冯玉祥是这样说的：

……旋即，奉军发动进攻，兵分三路，直军也派兵三路，进行迎战，吴佩孚自己任第一路，沿着京奉铁路前进，王怀庆任第二路，出喜峰口，我（冯玉祥）任第三路，经由古北口进攻热河，吴佩孚交代胡笠僧：如果我冯玉祥有什么异动，对我就地解决，十分心毒。这时，黄郛（同盟会背景，蒋介石的拜把子兄弟）和我有所联络……

我们从冯玉祥这段回忆中，可以看得出来，吴佩孚并不信任自己的部下冯玉祥。吴佩孚曾经吩咐自己的手下胡笠僧，一旦发现冯玉祥有什么不妥的动作，可以将冯玉祥就地处决。

吴佩孚、冯玉祥两人的关系，坏到了什么地步，从此也许可见一斑。

此外，山东人民出版社1983年1月出版了冯玉祥的老部下王赞亭的回忆录《跟随冯玉祥二十余年》，王赞亭是这样回忆吴佩孚和冯玉祥的关系的（见该书第32页）：

……他对曹锟、吴佩孚等反动军阀则深恶痛绝，常常骂吴小鬼（吴佩孚的外号）是个狂妄的家伙。1923年10月，曹锟通过国会议员中的贿选，当上了北洋政府的总统，吴佩孚升任直鲁巡阅使，他们又得到英美帝国主义的扶植，政治野心大为膨胀，因此冯玉祥对他们更加仇恨……

可见，王赞亭回忆也表明，其实冯玉祥也很讨厌自己的首长吴佩孚。

（在山海关前线督战的直系军阀吴佩孚）

让我们换个角度，也听听吴佩孚那边的人，又是怎么说的。

台湾“中研院”编著有一本《汪崇屏先生访问纪录》，是台湾历史学者对吴佩孚心腹幕僚汪崇屏的采访录。该书中有《吴子玉先生幕中见闻》一章，其中有一节叫作《吴冯的关系》。在这一节中，长期担任吴佩孚心腹幕僚的汪崇屏，有这样的说法：

……他（冯玉祥）就做了河南督军。不久吴（吴佩孚）将冯调往北京南苑，任冯为陆军检阅使，冯任豫督仅五个月即调职，彼极不高兴，但又不敢不去，如不去，吴就会解决他……

于是，我们从汪崇屏的回忆中，进一步了解到，吴佩孚撤了冯玉祥“河南督军”的职务，并将其调任“陆军检阅使”，冯玉祥因为这次“明升暗降”的调动，对吴佩孚怀恨在心。

我们从冯玉祥、王赞亭、汪崇屏的文字中，了解到同一条信息：直系军阀吴佩孚和他的下属冯玉祥，二人关系一直很糟糕。不但吴佩孚十分讨厌冯玉祥，冯玉祥也是极度仇恨吴佩孚。彼此不睦，由来已久。

所以，也就难怪在第二次直奉战争当中，冯玉祥会收受张作霖的钱财，并果断挥师倒戈，攻击自己的老首长了。

人是一种感情动物，同时也是一种利益动物。洞悉了人的这两个特点，也就控制了人。

本文选摘自《不忍面对的真相》冯学荣 著，九州出版社2015年5月出版

内容简介：

作者从中国近代史中找出30个事件，以凿实的第一手史料为证据，刨根问底，去伪存真，回归常识，澄清历史迷雾，还原历史真相，披露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史实。作者娓娓道来，观点新颖，通俗易读，既戒除了学术著作的艰深枯燥，也避免了戏说历史的轻浮失真，适合目前大众历史阅读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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