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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的一生:早知道结局,可是还是会哭

“那绛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红楼梦》第一回)

五岁那年,家里来了个先生,学问一等一的好,诗词胸怀都好,模样也长得雄伟,只是有点贪钱,父亲说,她跟母亲一样,也姓贾,叫贾雨村。说是来教我读书,其实我也不用他教,那些书,我都一看就能记住,再说了,我身体实在不好,整天吃药比吃饭还多,用在读书上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就是去年哥哥死之后,多了个读书的伴罢了。

如此晃晃过了一年,我的身体也不见好,母亲却走了。不知道我们家是怎么回事,人越来越少了。本来四口之家,现在却只余下了父亲和我两个。我身体也不好,就只是靠药续着命。父亲还要做他的公事,两个小丫鬟伴着读书,孤单单地过日子。

腊月里,我的病好了些,外祖母派人来接我去京都住,我想着自己一走,就只剩下父亲一个人了,再想想,这样也好,至少他不用照顾我了。

这一路行船,坐车,一个多月,直到正月才进了外祖母家。见了外祖母,看着鬓发如银的外祖母迎上来,我这才觉得是到了家,见到了亲人,我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外祖母也搂住我,一番抱头痛哭。

这一家子人可真多,我竟然还有这么多不是亲人的亲人。而且这一堆亲人里,还有一个我命定的冤家,打从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在哪里见过他,透着亲切,透着舒服,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我却觉得格外的亲。

“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红楼梦》第三回)

他是我的表哥,正经的姑表亲,他叫宝玉。他有一块玉,据说是从他出生就在嘴里含着,上面写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是句吉利话。之后我们就一起住,一起吃,一起玩,这样的日子倒也干净快活,直到第二年正月,府里来了一个人,她是薛姨妈的女儿,叫宝钗。薛姨妈姓王,跟宝玉的妈妈是姐妹,因此宝钗跟宝玉也是亲戚,正宗的姨表亲。

宝钗是一家子来投,又有个弟弟,她是个有依靠的人,不像我,只有老爹远远的在外省。偏偏这个宝钗手里有个金锁,上面也有字:“不离不弃,芳龄永继”,莺儿说,这和宝玉玉石上的字,像是一对儿。怎么会这么巧?

还算好,宝玉并没有疏远我,他只是多了个姐姐,而我,还是只有远在外省的父亲。可是,那年冬天,就又传来父亲病重的消息,我得赶回去,于是我随了琏表哥赶紧回了扬州城。但终归父亲的病没有治好,堪堪捱到第二年的九月,终于扔下我,自己走了,从此以后,这世间,我竟一个至亲的亲人也没有了。后来听说,宁国府那个最漂亮的媳妇,也是九月去世的,秋天,真的不是什么好季节。

当年十一月,我跟着琏表哥回到了京都。很快就听说,元妃要回府省亲,专门要盖一座大观园,这个可是一件大事,整个贾府为此热闹了起来,各种差事都有人争,各种杂事也不停地发生,真个是好热闹。

效率还真是不低,不到半年,诺大的园子竟然建了起来,从扬州回来第二年的三月,春天,宝玉被拉去题对联、匾额,其实我知道宝玉的才气,我本来不担心他,只是平常他们说得多了,我也跟着有点吊着心了,怕他挨吵。后来,好像他应对的不错,没见他挨训。对了,这个月,院子里还来了个俏尼姑,说是叫妙玉。

又经半年的修缮整理,院子里的各处景致啥的,都安排好了,听说已经有恩旨下来,说来年的元宵节就要省亲了。

说起正月十五省亲那天,真格热闹,那天我还偷偷替宝玉写了一首“杏帘在望”的律诗,大获元妃赞赏,其实,我也并不在意她的赞赏,只要宝玉好,我就好。最可喜是正月十七那天,宝玉来闹我,非要跟我枕一个枕头,说什么也不枕外间的枕头,我只好一边骂他是我命中的“天魔星”,一边把自己枕的枕头给他,自己又找了一个来枕。那天说来也奇怪,我偏偏要提什么“暖香”什么的,怕不是我心里还想着人家的玉,想着人家的金。好在好宝玉并没有生气,又编排了耗子搬“香芋”的典故来逗我,又好气,又好玩。

这个正月府里好热闹,偏偏又来了个史姑娘,也是个才貌性情没得说的人,只是宝玉身边的姑娘竟一日一日地多了起来,想起来这件事,心里就不舒服。

“……林黛玉啐道:‘我难道为叫你疏他,我成了个什么人了呢!我为的是我的心。’宝玉道:‘我也为的是我的心。难道你就知你的心,不知我的心不成?’”(《红楼梦》第二十回)

我想我是抛了我的全心给他了,也说了出来,他这一句话,也让我心里安稳了好多。要不是那个史丫头来提起宝钗,我心里还会更好些。

偏偏正月二十一又是宝钗十五岁的生日,好一番无故的热闹,他们又拿一个戏子来比我,气得我又跟宝玉生了一趟气,这一趟是真气着了宝玉,他竟然悟起禅语来了,都是我不好。

当年二月里,我们都搬进了院子,连宝玉也一起搬了进来,我得了潇湘馆住,院子里不少的竹子,我真心喜欢,再加上离宝玉的怡红院也不远,挺好。

三月十一那天,我去葬花,见宝玉拿的《会真记》,真格是好书,一起跟他看完,他就拿书里的“多愁多病身”和“倾国倾城貌”来打趣我,真是我的冤家,叫人又气又爱。忽尔宝玉叫袭人叫走,我却听到梨香院里传来的曲子,正是《牡丹亭》里的句子: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想想自己,这一天天的光景,未来的日子自己可向何处归去啊?

那天宝玉偏偏就让烫了,随后又跟凤姐两个一起病了起来,病得又实在吓人,连棺椁都预备好了,幸好有两个僧道来用宝玉的玉石念咒给治好了,当时的情景,想想就可怕,听到他们两个能吃米汤的消息,我实在忍不住,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被宝钗取笑说佛要管我的姻缘,嘴里骂她,心里真真希望她多说两句。

四月来了,有一天宝玉被叫出去一整天,晚饭后,我就去探望,偏偏睛雯不让进门,我高声说是我,结果还是不让进,偏偏宝玉和宝钗又在院子里一起笑语欢声的,真想给他闹个不开交,可是想想自己寄居舅母家里,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真闹了,又能怎样?直望着宝钗离去,怡红院锁门。回到潇湘馆,再也无法入眠。

第二天是芒种,又去葬花,心里实在是憋得慌,于是写了两句: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落花是没有人可怜的,跟我一样,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是啊,花落了明年还会再开,可是,明年的我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吗?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真想长了翅膀,飞走算了,可是,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我想我总有一天会死吧,那时才真是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偏偏就叫宝玉听了去。

“林黛玉看见,便道:‘啐,我道是谁,原来是这个狠心短命的……’刚说到‘短命’二字,又把口掩住,长叹了一声,自己抽身走了。(《红楼梦》第二十八回)

我那里舍得他短命!他是个即便元妃赏了器物也巴望着我跟他一样的才对的那个人,是“除了老太太、老爷、太太这三个人,第四个就是妹妹了”的人,是被张道士提亲后,在我的误解之下拿起通灵宝玉就砸的那个人,他是那个为了跟我生气那么一个好热闹的人薛蟠生日也不去的人,他是那个“我便死了,魂也要一日来一百遭”的人,他是那个“你死了,我做和尚去”的人……他要是短了命,我又怎样?

是的,这是个真心的知己。他清楚地知道“林妹妹从来不说这样的混帐话,若说这话,我也和他生分了。

自打那句”你放心“之后,我便再也不去试探这个人了,他是我命定的知音,是我命定的那个人。那天他拉着我要再说一句话再走时,我心里早已清楚。

“林黛玉一面拭泪,一面将手推开,说道:‘有什么可说的。你的话我早知道了!’口里说着,却头也不回竟去了。”(《红楼梦》第三十二回)

五月里,宝玉受了一顿毒打。晚间却又让晴雯送了两方旧帕子来,这真是个知心的人,这真是个跟自己一路的人,打成这样,还是旧时心志,而我却这样糟糕的身体,想想真是悲从中来,“眼空蓄泪泪空垂”,就算把泪流干,又能如何?

好一个大观园,好一个众美齐集,好一个繁华似锦,好一个烈火烹油!结社、作诗,有才情,便在才情里寻找安慰,就期待着未来的那一天,这是一个霜菊无法自保年景,更何况,这枝花,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见刘姥姥,宣牙牌令,品雪栊翠庵……花样青春,大观园内几番风光,我等闲匆匆地过着。

那天宝玉穿了蓑衣来看我,我看着新奇,说话没说好,跟宝玉的话前后联起来,好像成了两口子的渔翁渔婆,真把我羞得个够……生活就这样过着,一月又一月,一天又一天,春过了是夏,冬过又一年。

那一年三月,紫绢拿话试宝玉,我知道她是为我着急,只是仅仅说了我要回外省的话,就把宝玉急了个要死。

“袭人定了一回,说道:‘不知紫娟姑奶奶说了什么话,那个呆子眼也直了,手脚也冷了,话也不说了,李妈妈掐着也不疼了,已死了大半个了!连李妈妈都说不中用了,那里放声大哭,只怕这会子都死了!’”(《红楼梦》第五十七回)

这也是个痴人!只是我的心事,怕也只有紫娟那个小丫头知道得清楚。要不,那天宝钗和薛姨妈说起宝玉和我能定个“四角俱全”的婚事时,紫娟马上就跑来笑道:“姨太太既有这主意,为什么不知太太说去?”怕,这也是我的心意,但,我怎么说呢?

第二年,我建了桃花社,诗社渐冷。咏柳絮,放风筝,这一年平平凡凡地过去了。

又一年,宝玉十六岁了。八月,凤姐抄检大观园。中秋节,悲从中来,联诗时,对着情景,一句:寒塘渡鹤影,于是我说:冷月葬花魂!冷月与花魂,可不是我的影子。紧接着,睛雯死了,她是丫鬟里长得最像我的,这也是她死的罪状之一。

腊月,我病重了,咳血,我梦到宝玉拿刀剖了心窝给我看,醒来只是一场梦,但再思量“父亲死得久了,与宝玉尚未放定,这是从那里说起?”不由我不心神交瘁,紫娟再劝,也难安慰我这没人作主的人。

又一年了,宝玉十七岁了。十月,宝玉写了一首词悼念睛雯,这是一个念旧情的人,一个重情的多情痴情种子。

十月十三日,我隐约听到,紫娟和雪雁两个在讨论宝玉的婚事,显然不是说我,这是我今生最坏的消息,他不再属于我,他可是要娶妻的人了,他要娶的妻子不是我。

于是我打定主意,不如早些死了,免得眼见了意外的事情,那时反倒无趣。我立定心意,茶饭无心,不吃不喝,不盖被子,巴不得早死早干净,我生无可恋。

“刚擦着,猛听黛玉直声叫道:‘宝玉,宝玉,你好……’说到‘好’字,便浑身冷汗,不作声了。紫娟急忙扶住,那汗愈出,身子便渐渐的冷了。探春李纨叫人乱着拢头穿衣,只见黛玉两眼一翻,呜呼,香魂一缕随风散,愁绪三更入梦遥!”(《红楼梦》九十八回)

我死的时辰,正是宝玉娶宝钗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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