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皇帝后裔,却与盗贼为伍,是天生叛逆还是另有图谋?
小旋风柴进, 在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将当中,是为数不多出身高贵的人,他是“累代金枝玉枝,先朝凤子龙孙”。他祖上是陈桥让位有功的柴世宗,家有太祖武清皇帝赐与的誓书铁劵,有好大一个庄园。
柴进最大的长处,即文中提到的“仗义疏财”、“招贤纳士”。他性格上是一个比较突出之处,即他的叛逆精神。难怪江湖人士对他称赞有佳。宋清说他:“人都说他仗义疏财,专一结识天下好汉,救助遭配的人,是个现在的孟尝君。”晁盖说:“小可多闻人说柴大官人仗义疏财,接纳四方豪杰。”石勇更是把他捧上了天,说:“老爷天下只让得两个人,其余的都把来做脚底下的泥。”,“只除了这两个,便是大宋皇帝也不怕他。”他自己也说:“遮莫做下十恶大罪,即到敝庄,但不用扰心,不是柴进夸口,任他捕盗官军,不敢正眼儿觑着小庄。”当宋江把杀阎婆惜的事一一告诉他后,他接着说:“兄长放心!便杀了朝廷命官,劫了府库的财物,柴进也敢藏在庄里。”真是牛得很。
写到这里,我认为有两个问题只得探讨一下。第一个问题是,柴进这叛逆精神是自觉的还是不自觉的?我觉得应该是不自觉的。为什么这么说呢?柴进本身就是社会上层,他对这社会上层人生的非法行为是见怪不怪,甚至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他对皇帝的认识,与宋江差不多。“今皇上至圣至明”,自己也是“忠心不负朝廷”的。上了梁山以后,他的这个观念没有太大的改变,打死他,他也不敢说出李逵,“杀去东京,夺了鸟位”,“你的皇帝姓宋,我的哥哥也姓宋,你做的皇帝,偏我的哥哥做不的皇帝”这样的话。对朝廷显贵的认识,他也无论如何达不到鲁智深所说的“只今满朝文武,多是奸邪,蒙蔽圣聪,就比俺的直裰做皂了,洗杀怎么的干净”的高度。潜入茶院,进入睿思殿,看见素白屏风上御书四大寇姓名,为首便是“山东宋江”时,他中暗忖,发出“国家被我们扰害,因此如常记心,写在这里”的感慨。这“忧害”两字是他的内疚、不安、悔恨的表白。当宋江走关节,首选的人选便是柴进,宋江是心知肚明的,这档子关卖只有柴进去最适合不过,宋江算是没看走眼。与李师师会面时,李师师说些街市佼俏的话,皆是这位柴大官人来回答,宋江得意忘形,心猿意马时,又是柴进帮他饰掩。对宋江的招安主张,书中虽未公开让他表示赞同的意见,但从他这个人物的出身、对北宋王朝的认识看,他是百分之百赞同者。
第二个问题是,既然他的叛逆精神是不自觉的,他又为什么去做一系列叛逆之事呢?这原因应该是多方面的。
首先,他依仗的是“我家也是龙子龙孙,放着先朝丹书铁劵,谁敢不敬。”有了这张护身符的保护,他还怕什么。正因为如此,柴进才有了这个特权,他才敢与王伦、杜迁等草寇厚交,而且常有书信往来,才敢接纳得罪高俅的囚犯林冲和杀人潜逃的通缉犯宋江,甚至于他公开叮嘱附近酒店说:“酒店里如有流配来的犯人,可叫他投我庄上来,我自资助他。”
二是他有“仗义”的资本。你看他,对投奔他的人,出手都大方:一般犯人来,他是赐“一盘肉、一盘饼、温一壶酒,又一个盘子,托出一斗白米,米上放着十贯钱。”稍有名气一点的犯人,如林冲,他是先“捧出果盒酒来,随后杀羊,柴进起身,一面手托三杯”陪林冲共饮,接着又“安排的酒食果品海味。”陪林冲吃喝,一连款待十多日。临别,又送给林冲大银二十五两,并表示“待几日,小可自使人送冬衣来与教头。”宋江来投,那更是以贵宾方式接待。他不在乎宋江是个逃犯,见了宋江,使“拜在地上”“满脸堆下笑来”“携住宋江的手,入到里面正厅上”。叫宋江兄弟洗澡,“都穿了新衣服”安排了酒 ,“有十数个近上的庄客,并几个主管,轮替着把盏服侍劝酒。”宋江在柴进庄一住就半年,这要花费多少银子。武松也在柴进庄住了一年之久,柴进庄上常年养的食客就有三五十个之多,柴进哪有这么多钱呢?别忘了,他有庄园,宋江投奔他时,庄客不是告诉宋江:“大官人在东庄收租来”去了。可见他的财富,也是大量的农户为他提供的。只不过,他不像一些恶东家一样,那么残酷,比较开明通情达理一点而已。正是这笔财富,成了他仗义的资本,用来广交天下好汉,从而迎 “现代孟尝君”的美誉。
三是他的仗义,在于他同情被压迫者,这正是他开明之处。他认为来投奔他的人及流配的犯人当中,不乏有英雄豪杰及含冤负屈者,对他们资助,不光以示同情,这里面还包有江湖好汉所说的“义”在里面。正因为有这个“义”,才使他最终成为了梁山好汉中的一员。
柴进作为一个凤子龙孙,有这么股叛逆精神,不管是自觉的还是不自觉的,都是难能可贵的。他的叛逆,至少可间接地反映出当时社会的黑暗、腐朽,推而广之,也可料想到人民生活的痛苦。《水浒传》对柴进这个人物的塑造也是成功的,无论是从这个人物的穿着打扮,待人接物,说话语气,都很符合他的身份,可说是形神兼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