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的《伊阙佛龛碑》为什么写得不好？

一个人的书风一旦形成，很难改变，诸法皆善的书家少之又少，有些人，如果强制地让他写他不习惯书写的字体，肯定是写不出好字的。

褚遂良是非常厉害的书法家，他和欧阳询、虞世南、薛稷并称“初唐四大家”，传世墨迹有《孟法师碑》、《雁塔圣教序》等。据说，唐太宗李世民下旨向民间收集两晋南北朝时期的书画作品时，褚遂良是御用的鉴定师，民间收集上来的艺术品，真假，水平高下，他说了算。可见，他的书法水平和艺术鉴定水平是相当高的。可是，今天要说的是他的《伊阙佛龛碑》，你如果仔细看，真不是他的水平，也不是他的风格。

（《伊阙佛龛碑》）

关于褚遂良的风格，如果你仔细钻研唐代楷书风格，会发现他的字更多是得到王羲之的媚劲，真的秀丽，真的雅致。关于他的风格，启功老先生在他的《论书绝句》的第四十六首里，有专门讲到，看下原诗：

青琐蝉娟褚遂良，毫端犹带绮罗香。可怜鼓努三龛记，乍绾双鬟学霸王。

提到褚遂良，也提到《佛龛碑》，我们来逐句看一下。

第一句，青琐蝉娟：指的是住在华美窗内的美女。蝉，通婵。此处这句话指的是褚遂良的字的美感。青琐：是指装饰皇宫门窗的青色连环花纹，这里其实是用来借指宫殿或者豪华的建筑以及窗户上的花纹。其实褚遂良生活环境影响了他的书风，他在这样优渥的生活条件下，自然媚劲有余，而霸气不足。

第二句，毫端，指字迹。犹带，还带有。绮罗香，绮罗，华贵的丝织品或丝绸衣服，指宫里人装扮的衣饰，香，指的是脂粉气息。

第三句，可怜，令人惋惜，让人怜惜。鼓努，鼓足劲头，憋足气力，努力的样子。三龛记，因为本来是想在伊水出山口处开三座佛龛，后来只开了一龛，叫伊阙佛龛。

第四句，乍绾双鬟学霸王，就是初学乍练想把头发绾起来，学习霸王举鼎。就是指褚遂良放弃本来的柔媚而学习强劲书风。

（《雁塔圣教序》）

如果临过褚体的《雁塔圣教序》就会知道，那才是褚遂良的真姿态，书风清丽雅致，媚柔十足。到了女道士孟法师碑，因为有意求其严整，于是就显出矜持的姿态，已经有点放不开了，但因为这个碑字体较小，还算中规中矩，显不出劲力不足的大问题。而到了《伊阙佛龛碑》，因为都是填满方格的大字，所以，就看出褚体字的劲力不足的弱点了。

启功先生认为正体的楷书，在书写碑文时，显不出古气，必夹杂一些隶书意味，方显得古意盎然，庄严肃穆，说是隶书亦可，说是楷书也行，这样的字体入碑最佳。而褚遂良的字体风格，不适合书写方正字，因此《佛龛碑》写得劲道不足，不足尽善。

（《启功论书法》原图及诗解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