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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丘阖闾墓为什么不挖 虎丘剑池寻访传说中的“阖闾墓”

记者挖出的青砖迷雾重重中,记者上周末深入剑池池底探访,一段“探秘之旅”由此展开……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一句民谚将姑苏的美推至极致,而苏东坡一句“至苏州而不游虎丘,乃憾事也”,又将人们觅美探胜的视线,聚焦于虎丘。

被誉为“吴中第一名胜”的虎丘,人文历史可追溯到2500年前,和苏州古城一样历史悠久。相传,春秋时期,这里就是吴王阖闾的离宫所在。

试剑石、千人石、神鹅易字、生公说法,顽石点头……虎丘,流传着许多美丽的传说,但其中最大的谜团和最富传奇色彩的还是剑池下的吴王阖闾墓。

相传,阖闾墓就在虎丘剑池下。据《越绝书》载:“阖闾墓在虎丘山下,池广六十步,水深一丈五尺。”史载墓中“铜椁三重,倾水银为池,黄金珍玉为凫雁”。因阖闾生前酷爱宝剑,下葬时以“鱼肠”等名剑3000柄殉葬,故有“剑池”一称。此后,相传勾践、秦始皇孙权都曾来此寻找,却一无所获。

春秋更迭,人文兴衰,虎丘的文化层积愈来愈厚,“剑池阖闾墓之谜”也成了遥远的神话传说。

5月,剑池旁“别有洞天”石拱门出现了基础沉降和驳岸鼓出现象,有较大安全隐患。由于维修该景点需将剑池水抽干,景区管理部门只好对剑池实施清淤。6月,随着清淤工作接近尾声,近20年来剑池首次见底,池底最北端露出了一个三角形洞穴,据称,那里就是“阖闾墓”的入口。一段沉寂多年的传说再次在姑苏大地掀起波澜。

剑池探秘

剑池清淤见底,建国后只发生过3次。此次清淤完成后,池水将于近期回灌,那段传说也将再次埋入水底。6月12日,记者一行赶到虎丘风景区,换上高帮雨靴,在管理处工作人员的陪同下,顺着七八米长的竹梯下到剑池底,开始了“探秘之旅”。

虽然池中水已抽干,但淤泥仍深过脚踝,人在池底,确有“池暗生寒气”之感。池底较为平坦,仅容两三人并行,南宽北窄,状似一把利剑,剑锋所指处便是传说中的“阖闾墓”入口。

往北走,摸着湿漉漉的石壁,记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约摸三四十米,便来到一处狭长的三角形洞口,此处淤泥已没至小腿,洞口空间狭小,最多只能站两三人,光线很暗,需打灯照明。迎面处是五块石板,叠砌至顶,顶面另盖有一块石板。石板后便是传说中的“吴王阖闾墓”了,而记者刚刚所经之路便是“墓道”。

记者仔细观察了一番,洞穴两边是略有凹凸却又总体齐整的褐色山石,看上去,西侧石壁应是天然形成,但东侧石壁则有经过火烧掘石的痕迹。面前这六块石板粗看类似,细看则略有不同。最下面一块更大些,质地和两边石壁类似,其余5块则都是青石,每块高约1米,宽约1.4米。石板上看不到有何字迹,只是从上往下数第3块上有圆形凸起。上世纪50年代,剑池也曾清淤见底,当时有人发现其中一块石板上有碗口大小的铁锈疤痕迹,想必便是此块石板。记者爬上去用手一摸,果然有粉末状东西掉下。

有专家认为,从形制来看,这是一种洞室墓,剑池为南北向的竖穴,池底的石穴是洞室的通道,符合春秋时期墓制形式。

在探秘过程中,记者在最底部石块靠东侧石壁处,从淤泥中挖出了一块断裂的青砖,砖比现在的砖要大而扁,这一人工物之前没见过任何记载,记者对此砖作了拍照存证后放回原处,并向虎丘风景管理处作了汇报。

走出洞口,只见剑池东壁上有摩崖石刻。明正德七年,苏州大旱,剑池水干,唐伯虎、王鏊等文人也曾来到剑池底,见到了这一洞口,入内只见“垒石数层若横板而已”,他们认为这便是吴王墓门,遂在崖壁上刻有两篇纪事。

如今,记者重走当年唐寅探秘路,也小有收获。但是,池底洞口是否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吴王阖闾墓入口”呢?还是听听各家的说法吧。

众说纷纭

在苏州采访期间,记者听到了关于“阖闾墓”各种各样的说法:笼统的说法是“阖闾墓在虎丘”,但“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有的则言之凿凿——“阖闾墓就在剑池底”,并翻出各种史料加以佐证;有的说“剑池本身就是阖闾墓”;还有的说“阖闾墓早就被勾践挖空了”……清淤现场参与景点维修的朱师傅也对记者说:“有山必有洞,池底洞口后面一定有通道,但通到哪里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就是阖闾墓呢。”一时间,众说纷纭,人人都成了“考古专家”。

纷繁芜杂中,记者试着探求真相。上周,记者采访了原苏州文物保护管理所副所长、今年81岁的文博专家钱正,他曾亲历1955年剑池清淤。对于剑池下被青石堵住的洞口就是阖闾墓入口的说法,钱老认为“还是可信的”。

对此,钱老提出了几个依据:一是很多史料对于阖闾葬在虎丘都有明确记载,其中,成书于东汉时期的《越绝书》就很有说服力,当时离春秋时期只有500多年,因此还是可信的。二是这种“竖穴横洞”的墓葬体制在当时是存在的,就是先在地上开一竖穴到地下,再从横方向打一个甬道,甬道顶头就是墓室。三是从堵住甬道的石头来判断,从质地来看是青石,属于水成岩,明显不是虎丘山的石头。在石头表面,还有碗口大的铁锈斑,显然是人力所为。如果说这不是阖闾墓的话,在当时那样的条件下,还能是什么工程需要耗费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呢?

钱老说,据史料记载,秦始皇、孙权都曾到虎丘寻访过阖闾墓,如果说阖闾墓不在虎丘,他们来这里干吗?

对此,苏州科技学院人文学院历史系教授叶文宪表示了和钱老并不完全一致的观点。

他告诉记者,东汉的《越绝书》说阖闾葬在虎丘,还用三千把宝剑陪葬。唐代的《吴地记》说秦始皇垂涎阖闾陪葬的宝剑,命人在虎丘山下发掘,虽然一无所获,但却掘出了一个深坑,就是“剑池”。到了宋代,《吴郡图经续记》引北宋《太平寰宇记》说,剑池是孙权为了得到阖闾陪葬的宝剑而派人挖的,南宋范成大的《吴郡志》则干脆说:“吴王阖闾墓在虎丘剑池下”了。

叶教授说:“从这些史书的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到,时代越晚的书对古代的事情讲得越清楚、越煞有介事。这一现象显然是反常的,现代古史辨学派创始人顾颉刚先生把这种现象称为‘层累形成的历史’,也就是说这种现象实际上是后人添油加醋造成的。”

虽然并不赞同“剑池下洞口就是阖闾墓入口”的说法,但叶教授却认可“阖闾墓在虎丘”。他说,虎丘是一座高34米的小山包,周围围绕着一圈方形河道。自然形成的河流不可能呈方形,所以一定都是人工挖成的,而挖出来的土正好堆筑墓上的封土,整个布局符合当时贵族墓葬的形制。这在之前发掘的多个和阖闾同时期的春秋贵族墓中,已得到验证。

苏州市政协文史办副主任、原苏州方志办主任徐刚毅似乎也认同这种说法。他说,吴王阖闾墓建在虎丘,见之于许多史书,在没有更有力的证据推翻这些记载之前,我们还是要相信历史。但阖闾墓是否一定在剑池,现在也不好说。不过,作为当时东南地区的强国,阖闾主政时吴国正处于国力上升时期,王墓还有一个方便后人祭祀的问题,他的墓葬不应该建得如此不成规范。

叶教授进一步分析说,当时,像这种“竖穴横洞”墓在北方黄土地很常见,但在江南却不多见。在石山上向下挖坑再掏洞,费时费力不合常理,也无先例可循。如果阖闾葬在剑池下,还有一个不合理之处,那就是凡是墓葬都要选择高敞干燥之处下葬,阖闾怎么会把自己的墓选择在水池底下呢?如果剑池底是阖闾墓墓道的话,外面一段还有点像,但里边一段只有1米多宽,连棺材也抬不进去,作为墓道实在太简陋了。

虎丘风景管理处主任高云根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解放后第3次清淤时,他曾拿过一根钢筋从堵住洞口的青石板缝隙中捅进去,大约捅进去2米多,带出来的都是淤泥。上世纪50年代第一次清淤时,曾有专家提出打开石板进行发掘,但后来国家考虑到虎丘塔的安全和如果挖出文物如何保存的问题,最终决定不予发掘。

对于外界热闹的求证猜测,文物部门的态度是“不表态”。一位文物界人士私下对记者说,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吴王阖闾墓埋在剑池底下,退一步说,如果真的就在剑池底下,文物部门也不可能轻易去挖掘“阖闾墓”。

苏城之父

随着“阖闾墓入口”的重见天日,连日来,“阖闾”成为姑苏城中最热的词汇。茶余饭后,街头巷尾,讲不尽的春秋故事,说不完的阖闾话题。

其实,阖闾之所以在2000多年后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其墓葬所在地并不是最大原因,苏州人之所以难忘阖闾,还是跟他2500多年前力主修建苏州古城有关。

苏州市规划局总规划师相秉军告诉记者,用现在的说法,伍子胥是苏州古城的“总规划师”、“总工程师”,但阖闾当时作为吴王,是吴国迁都和建造新都的最高决策者,也只有他才能动用国家力量建造新都。所以当时的吴国新首都的名字就叫“阖闾大城”,说阖闾是苏州城之父,也不为过。

2500多年来,苏州城城址未迁,城市规划基本满足了当地经济、社会、人口发展的需要,直到上世纪末期,苏州城区才开始向外拓展。采访中,相秉军把他桌上放着的《城市规划》拿给记者看,他说,这本国内权威规划杂志封面的底纹,多年来一直用的就是苏州城市地图《平江图》,苏州古城的规划理念和规划成果的地位可见一斑。

相秉军对当年苏州城的选址赞不绝口。首先,阖闾和伍子胥选了一个东临大海(当时上海陆地还没有形成),北靠长江,西拥太湖,南环湿地的地方。至今,水源仍是一座城市最宝贵、最重要的资源,这一点不得不佩服先人。其次,阖闾和伍子胥充分利用区域内丰沛的水源,加上当时先进的理水理念,将太湖水引进苏州城,形成了今天东方水城的独特风貌。如今在国外,一提起苏州,都知道“东方威尼斯”,这是苏州的无形财富。第三,当年苏州古城的建造,体现了“天人合一”的思想,选的是一个物华天宝的富庶之地,这里是蚕桑和水稻最佳生产区域,自然灾害少,丰厚的出产支撑了苏州千百年来一直成为东南经济和文化高度发展的城市。第四,苏州古城规划超前,城区14.2平方公里,呈“双棋盘”格局,交通便利,水陆并行。在宋代之前,一直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大城市之一。

对于当年苏州古城的造城理念,相秉军说,最值得今人学习的就是“师法自然”。他说:“或许古人改造自然的能力不足,想的多是如何依托自然,现在社会发展了,人的能力强了,就会想着如何去改造自然,其实人力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如果自以为大,一意孤行,就会受到自然的报复。也许,这就是我们现在研究阖闾、纪念阖闾的深义所在。”(嵇元 董晨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