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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抄家处死的于谦:死因“工于谋国,拙于谋身”

于谦一生,可谓历经千锤万击,烈火焚烧的磨难。先是参加科举考试时,以状元的文才被降到三甲第九十二名,几乎名落孙山。无 它,就因为他不肯对主考官溜须拍马招致妨恨而已。等到当上官,又因为敢于为民请命,严惩作奸犯科权贵,而受到排挤打击。人家当官 前呼后拥,尽显官威;于谦当官便服一套 瘦马一匹。同僚并不以其为谦虚清廉,却说他坏了官场规榘。

公元1449年,蒙古侵略军席卷南下,明英宗偏听全无军事常识的太监指划,结果土木堡一战,明朝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明英宗做了 阶下囚。消息传到京城,有人主张南逃,有人主张投降。危急关头,于谦挺身而出,痛斥种种逃跑主义投降主义,调集各路兵马保卫京城。敌方以明英宗为人质,要明朝朝廷投降,否则就杀掉英宗。有人又主张献城投降以保英宗之命。于谦却义正词严地质问:到底国家民 族重要,还是英宗的个人生命重要?坚决拒绝敌军最后通牒。于谦带领22万大军,坚守京城,一次又一次打退敌人的进攻。侵略者见死伤惨 重捞不到半点油水,又顾虑中原毕竟国大力大,正所谓烂船尚有三斤钉,一个不小心被于谦反攻过来恐怕后果堪虞。就卖个顺水人情,在退军之时将明英宗送回明朝廷。明英宗回朝登位不思于谦抗敌之功,却恨于谦不听蒙古兵之劝,几乎命丧刀下,就找个借口把于谦下狱, 随即斩首,一泄私愤。一直到明英宗死后,明宪宗登位,才为了平息民愤收买人心,下令为于谦落实政策,平反昭雪。生衰死荣,令人 握。怪不得民谚说:忠忠直直,终须乞食,奸奸狡狡,朝煎晚炒。

于谦是一个坚持原则·两袖清风的人,当年明月赞他是明朝第二伟人,他挽救了明朝。他被冤枉致死,没有人不深感惋惜,就连处死他 的明英宗朱邦镇,最后也后悔不已。在明宪宗朱见深刚刚登基时,就为死去的于谦平冤昭雪。当明英宗被俘后,于谦挺身而出,主持大 局,平息混乱。当时的吏部尚书王直事后激动不已,叫住于谦,说道:今日虽百王直何能为!于谦一生清廉,死后别无家产,这样的人, 怎么让人不心生敬佩。

如今前往杭州西湖游览的人越来越多,愿意上山凭吊于谦墓园的人,却越来越少,人们对他的记忆日趋淡漠了。

明朝文人写的史书,对他是货誉有加的,邓元锡的《皇明书》、朱国桢的《皇明大事记》、张岱的《石匮书》,莫不如此。众口一词 称颂的无非是三点。一是此人颇有才气。年少时就有异才奇气,读书过目就可背诵。十六岁成为县学诸生,英迈过人,每有难事,他巡 绕数行,辄得奇计。二是此人很有行政才干。巡按江西时,平反冤狱,革除弊政,百姓称为神明。三十三岁巡抚河南、山西两省,问民 所疾苦,加意湔剔。三是此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他入朝担任兵部右侍郎时,有人提醒官场潜规则,必须上下左右打点,即使不送金 银,也应送一些土特产,美其名曰充交际。于谦笑着举起两袖说:吾惟有清风而已。他被处死抄家,清贫萧然,只有书籍,以及皇帝 赏赐的玺书、袍铠、冠带之类。

这样一位清正廉明而且功勋卓著的高级官僚,何以会有杀头抄家的结局呢?原因是复杂的。如果要一言以蔽之,在皇帝易位、政权更迭 之际,工于谋国而拙于谋身,即使像于谦这样能够力挽狂澜的干才,面对复杂的政治斗争,也难免顾此失彼。

于谦已死,由石亨的党羽陈汝言任兵部尚书。不到一年,所干的坏事败露,贪赃累计巨万。皇帝召大臣进去看,变了脸色说:于谦在 景泰帝朝受重用,死时没有多余的钱财,陈汝言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石亨低着头不能回答。不久边境有警,皇帝满面愁容。恭顺侯吴瑾在 旁边侍候,进谏说:如果于谦在,一定不会让敌人这样。皇帝无言以对。这一年,徐有贞被石亨中伤,充军到金齿口。又过了几年,石亨亦被捕入狱,死于狱中;曹吉祥谋反,被灭族,于谦事情得以大白。成化初年,将于冕赦免回来,他上疏申诉冤枉,得以恢复于谦的官职, 赐祭,诰文里说:当国家多难的时候,保卫社稷使没有危险,独自坚持公道,被权臣共同嫉妒。先帝在时已经知道他的冤,而朕实在怜惜 他的忠诚。这诰文在全国各地传颂。弘治二年,采纳了给事中孙需的意见,赠给于谦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太傅,谥号肃愍,赐在墓建祠 堂,题为旌功,由地方有关部门年节拜祭。万历中,改谥为忠肃。杭州、河南、山西都是历代奉拜祭祀不止。

正统十四年八月,明英宗朱祁镇在太监王振怂恿下,御驾亲征。结果在居庸关西北的土木堡遭到蒙古军队的突击,全军覆没,扈驾的 几百名官员战死,皇帝朱祁镇当了俘虏,王振则被护卫将军樊忠用铁锤砸死。

皇帝被敌军俘虏,简直是奇耻大辱,大臣们向代理朝政的王朱祁钰提议,应当对倾危社稷,构陷皇帝的王振的党羽与家属,严加惩 处,以安人心。话音刚落,愤怒的官员一拥而上,把王振的党羽马顺活活打死,接着又把另外两个党羽毛某、王某打死。王振的侄子王山也被抓来,跪于廷前。一时间朝班大乱。缺乏政治经验的王朱祁钰不知所措,溜之大吉。刚刚升任兵部尚书的于谦当机立断,一把抓住朱 祁钰的袍袖,向他耳语几句,请他当场表态。朱祁钰按照于谦的交代,对文武百官说,马顺等罪该处死,随即下令,把王山押往西市凌迟处死,王振家属无论老少全部斩首,家产充公。一场骚乱终于平息。吏部尚书王直握着于谦的手说:今日之事,即使有一百个王直,也办 不好啊!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后接受群臣的建议,命王即帝位。王惊慌失措,躲进了自己的王府。于谦前往劝说,臣等实在是担忧国家,并非 为私人考虑。九月初六,王朱祁钰受命登基,改年号为景泰,遥尊英宗为太上皇。

这两件事使得朱祁钰对于谦顿生敬意,加封他为太子少保。当时京城人心汹汹,副都御史徐有贞主张南迁,实际上是放弃北京逃跑。 于谦坚决反对,声泪俱下地对皇帝说:京师乃天下根本,宗庙社稷宫阙百官万姓所在,一动大事尽去。敢言南迁者,斩!他也反对关闭九门 困守的消极态度,主张积极出击,挫败敌军的狂锋,说:不能战,何以守?他亲临前线,誓师六军:如今事机在此一举,一不奋勇则祸患立至,虽生不如死。

挽狂澜于既倒,干谦厥功至伟,朱祁钰对他更加倚重。他兢兢业业忠心报国,经常在办公室过夜,很少回家。操劳过度,痰疾发作。 皇帝朱祁钰不仅派遣太监轮番前往探视,而且自己亲自上万岁山砍伐竹子,提取竹沥,送给于谦服用。《明史·于谦传》对于这一细节,有 这样的感叹:宠谦太过!这话的含义意味深长,皇帝的过分宠信必然会引来其他官僚的妒忌,使自己处于孤立的境地。正如、《皇明书》所说:皇上推诚委任,于谦亦自信不疑,于是忌者侧目,言官们说他柄用过重,目为跋扈。《石匮书》也说他:衿傲自用,遇勋庸国戚 若婴稚,视士类无当。这对于于谦而言,并不是好事。

何况朱祁钰登上皇帝宝座后,贪位心理作祟,一方面把回归的英宗朱祁镇幽禁于南宫;另一方面废掉英宗长子朱见深的皇储名位,改封为沂王;册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皇储。内阁六部大臣迫于皇帝压力,起草文件,声称:陛下使国家中兴,皇储理应归于圣子。于谦惊愕无 语,考虑到皇帝对自己的恩宠,违心地在文件上签了名。不久,朱祁钰的独子——皇储朱见济夭折,储位虚悬,不少正直官员主张恢复沂王朱见深的皇储名位,遭到皇帝的否决。于谦再一次陷入困境,既不便表示赞成,也不便表示反对,只能保持沉默。英宗复辟以后,这就 成了政敌攻击他的一条罪状。于谦已经预感杀身之祸随时可能降临,引镜自照,叹息道:此一腔热血不知竟抛洒于何地?

一手策划英宗复辟的石亨、徐有贞,得到再度登上皇位的朱祁镇的宠信,公报私仇,诬陷于谦和内阁大学士王文意欲迎襄王世子为皇 储。三法司官员屈服于石、徐之流的淫威,以谋逆罪判处于、王二人极刑(凌迟)。对于这样的诬陷,王文愤怒之极,眼若喷火,据理抗 辩。于谦在一旁冷笑道:这是石亨、徐有贞的意思,辩也无用,不论事情有无,彼等一定要置我辈于死地。

这样的判决,连英宗也于心不忍,说了一句良心话:于谦实有功。徐有贞声色俱厉地回答:不杀于谦,此举为无名。意思是说,假 如不处死于谦,那么把景泰皇帝赶下台,把你重新捧上皇帝宝座,就名不正言不顺。朱祁镇只得妥协,把于、王二人由极刑改为斩首。史 书说:(于谦)死之日,天日如骤变,阴霾四塞,天下并冤之。反映了当时的民心所向。都督同知陈逵感念于谦的忠义,为之收殓遗骨。次 年,于谦的女婿朱骥把他的遗骨归葬杭州。宪宗即位后,纠正父皇的错误,为于谦平反昭雪,恢复原官,派员祭祀。孝宗即位后,追赠太 傅头衔,赐予谥号肃愍(神宗时改谥号为忠肃),建旌功祠。虽然晚了一点,毕竟是非自有公论。